莫言:童年最痛苦的回忆是目睹母亲被打
2012年12月8日,瑞典斯德哥尔摩,获得是年诺贝尔奖的莫言发表了自己的获奖感言。
在这场精彩的演讲中,莫言提到了自己人生中最痛苦的一件事,原文如下:
“我记忆中最痛苦的一件事,就是跟随着母亲去集体的地里捡麦穗,看守麦田的人来了,捡麦穗的人纷纷逃跑,我母亲是小脚,跑不快,被捉住,那个身材高大的看守人搧了她一个耳光。她摇晃着身体跌倒在地。看守人没收了我们捡到的麦穗,吹着口哨扬长而去。我母亲嘴角流血,坐在地上,脸上那种绝望的神情让我终生难忘,多年之后,当那个看守麦田的人成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集市上与我相逢,我冲上去想找他报仇,母亲拉住了我,平静地对我说:“儿子,那个打我的人,与这个老人,并不是一个人。”
看来文明如莫言,即便在多年以后,也难以对母亲被打之事释怀,难以原谅那个曾经打自己母亲的人,也曾想用暴力狠狠地教训一下对方。
对莫言这种心情,本人感同深受。虽然我的母亲没有经历被打的事情,但从小到大,我经常能看到母亲和别人吵架。其实母亲年轻时曾是村里一个优秀的民办教师,待人温和有礼。
母亲之所以成为后来的母亲,是因为我们上学。母亲辞了工作,在城里租房子住,只为让我们接受更好的教育。但出门在外,无论是我们还是母亲,都需要和新环境磨合,具体的表现,就是经常被欺负。父亲是个老实木讷的人,只管干活不管大事,凡事只能由母亲出头,终于把一个淑女,磨变成了一个典型的妇女。
那个时代,很少有孩子被接送,但每天下学,母亲老早便会站在校门对面看。遇到我们姊妹和同学们产生矛盾,母亲都会去找班主任,絮絮叨叨跟人家说,让和我们闹矛盾的同学挨批评。时间长了,许多同学都和我们姊妹疏远。我们稍长些,就觉得母亲此举欠妥,阻止了她几次,她就再也不去了。
母亲把更多的精力,花在了一些小事上----为了省几分钱,她会跑老远的路去菜市场买菜;为了找便宜租房,和各类房东斗智斗勇;为了解决我们的户口和学籍问题,跑到学区哭闹---------这些事,都令当时的我们感觉很丢脸,在同学们面前很没面子。
有一次,母亲清早上街,捡到一块焦炭,结果有人找上门来,说焦炭是他家的,母亲就和他吵起来,吵的很凶,脸红脖子粗的。我们姊妹在里屋写作业,用手捂着耳朵,因为厌恶那个环境,还厌恶那个不再淑女的母亲。
多年以后,我们才理解了母亲的不易。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母亲就像一只呱呱叫的老母鸡,给外界的印象很凶,但在他翅膀下的我们,很安全。她那个在外面张牙舞爪的形象,完全是为了保护我们茁壮成长。
人之本性,都是自上而下亲的。母亲对孩子们的爱,永远超过孩子们对母亲的报答。年幼时,母亲保护孩子;年长时,孩子保护母亲也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