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与“未知”之间的相互关系 还是庄子的理解很深刻
人的双脚能踏在地上,因为有土地的支撑,但人并不是只靠脚下这点土地的支持,而是靠双脚之外的广大土地的共同支持,才能从容活动。如果只有脚下的土地而无周边广大土地,人就失去了根基。
这其实是个比喻。《外物》篇庄子与惠子的对话, 也说到了这个:
惠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天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厕足而垫之至黄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无用。” .
这是庄子对“知”与“未知”之间相互关系一个很深刻的说明。表面上看,人的活动都是在可知领域内,是由一定的知识结构支配引导的。可是这点知识、结构对世界的理解,便如同直接支撑双足的那一小块土地。人的近视让他只能看到脚下的这一点土地,只能用已有知识来理解世界面相,却不知道,使人在地上能从容活动的,却是双足之外的广大土地。
使人的生存得以延续的各种复杂因素,以人们不知道的方式在宇宙深处运动,这是我们生命的支持和基础。生命的活动和延续, 与支持它的深层基础之间的内在相关性,永远超出人的知识能力之外。人是永远依赖着大地,依赖着未可知世界的。人的生存意义来自与外部世界之间的可靠联系,但这种可靠联系的本质却不是知识所能规划,更不是“私心”所能找到的,它依赖于对未知世界的敬畏和信赖。
庄子这一思想把老子以来道家对自然的信仰提到一个新的高度。信仰自然(道)意味着从自然中领悟新的生存原则,这需要瓦解旧的知识和经验习惯。但这种瓦解不是虚无主义的,不是要退回到无知,而是以新的原则组织知识。在新的原则中,已有的知识永远不能自充真理,以“我”为中心的认知方式更是必须弃绝。新原则的核心就是对“已知”的自歉和对未知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