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年俗——杀年猪
一交腊月,山村里的年味就像“咚”一声炸出的爆米花,热乎乎香喷喷甜滋滋的。家家户户炒瓜子花生,蒸包子炸油馍,宰鸡杀猪,忙个不停。一放寒假,孩子们最开心,整天成群结队玩耍吃喝,还天天催着爸妈:“我家啥时候杀猪呀?”
贴春联 迎新年
猪是从春养到冬,一天三顿吃饱喝足,此刻正肥得流油,一走动,浑身的肉一颤一颤。一到年根儿,孩子们望着肥猪直流口水。
杀猪要力气,更要技术。几个精壮小伙子跳进猪圈,有人拽尾巴,有人抓耳朵,还有人扯后腿,几个回合,就把肥猪给撂倒,抬出来,按在了门板上。在一阵刺耳的哀鸣中, “哎哟,压我手了!”“谁踩我脚了?”“广成,快拿刀呀!”各种声音响在一起。
杀年猪
广成瘦瘦高高的,叼着烟,眯着眼,不紧不慢踱过来,腋下夹着两指宽的细长刀。广成种地之余贩卖牲口,号称远近杀猪第一把刀,刀法讲究快、准、狠。这时候,猪在门板上拼命嚎叫扭动,几个小伙子眼看摁不住了。虽然天寒地冻,他们的单衣都湿透了。“广成,你磨蹭个啥?快呀!”大伙一起喊。
广成走到跟前,吐掉烟屁股,抽出长刀。这时小孩子们都被赶到临时支起的大锅那边儿,帮忙架柴烧开水去了,只剩两个胆大的还挤在旁边看。猪的哀鸣忽高忽低,时断时续,最后终于安静了。一大盆鲜红的猪血就端了过来。撒把盐,加两块生姜,哗啦啦倒进烧沸的水中,瞬间凝成一块块暗红。一眨眼,人人捧着一块猪血,一边哈气一边大嚼,鲜嫩喷香,这是杀猪的第一道开胃菜。
杀猪是个磨人的活儿
接着,猪尾巴也煮好了。一群孩子早就围在锅台沿儿,眼巴巴盯着,流口水。据说猪尾巴治疗小儿流口水有奇效。我倒觉得滑溜溜、黏糊糊像条蛇一样的猪尾巴,有啥好吃呢?猪肉炖粉条就美味多了。
夜幕降临,大人们在堂屋里吸烟喝酒吃肉侃大山,孩子们在外面一人端一大海碗,吃得满头大汗,满脸油光。吃饱了,就趁着清亮的月光,在麦场里玩老鹰捉小鸡、打沙包这类游戏,银铃般的欢笑声一直到深夜,家长都来催过好几遍,才恋恋不舍各自回家。
杀肥猪 过新年
杀猪是男人的活儿,做腌肉是女人的事儿。把肉切成条状,抹上盐,挂在太阳下晾晒几天,然后一串串吊在房梁上,或者一排排挂在墙壁钉子上,就做成了腊肉。一来客人,就割下一块腊肉,或炒或炖,香得销魂。
我们家杀了猪,第二天准派我给几里外的外婆送肉去。我一去外婆家,就乐不思蜀,住上几天。吃饱喝足玩好,回家时总要带上好多好多的战利品。
杀猪饭 人人盼
可惜,后来我家不杀猪了,因为我家不再养猪了。母亲说养猪不划算。“什么值钱种什么!”家里的田地都种上芝麻、花生、糯米等值钱的农作物。玉米、番薯等猪饲料都不种了。母亲或许是对的,可从此我家也就缺少了杀猪的热闹。
我离开村子以后,听说新农村建设,为了整治环境,家家户户都不养猪了。当年抓猪的那帮小伙子也都做上了爷爷,广成也在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夜去了另一个世界。村里再也没有人杀猪了。如今即便在村里,只要一个电话,各种肉立马就能送到厨房里,甚至做好的菜一根烟功夫就打包送到餐桌上。如此一来,谁还愿意费那股子力气杀猪呢?
农村热闹的集市
杀年猪曾经是我们那个封闭的小山村最热闹的年俗,是那个贫瘠年代乡亲们最大的满足,也是乡亲们一年到头最难得、最充实的欢愉!
2019年猪年春节又要到了。如今我们的村庄吃穿住用什么都不缺;只是我们需要重新出发,去寻找属于当今这个富足时代的新的欢愉!
猪年富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