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忘的 还是那片土地和那个秋天
小时候,每到秋天总会放半个月的秋假,当时还是小孩的我,特别的开心。
从我记事起,我的爷爷就是一位农民,有一个大果园,果园有四层梯田,大约有小半座山,梯田又很宽,果园里有许多树,我好像怎么也数不过来。在我孩童时代,我一个孩子眼中,爷爷的果园好像很大很大,大到我从果园东边到果园西边要走好长时间。果园里有杏树、李子树、葡萄树、枣树、梨树、桃树、苹果树,每到成熟之季,果园里到处弥漫着果香。
我喜欢秋天,但更喜欢秋收。秋收好像就是一个盛大的节日一样,一家老老少少都要去田野里,享受着丰收劳动的喜悦。
如果让我在所有秋收的地里选一个,那我最喜欢的就要数爷爷的大果园了,在那里我变成了一只小猴子,随意、自如、灵活的在果树林里跑啊、跳啊,或者爬到果树上摘果子。去地里收果子,需要渡河、翻山、越岭,走蜿蜒盘旋的小路,让我深深感到行走的快乐!路边的野花是那样美,黄的、白的、紫的、粉的、红的,一路芬芳飘溢。沿途的酸枣树上挂满了红红的酸枣,摘满一兜,边吃、边走,小孩们一起唱儿歌,一起手拉手渡过清澈的小河。
到了果园后,我们要摘的太多了,果树枝快被果子压折了,黄澄澄的梨,火红的苹果,还有一片小的枣树林,果园里立刻热闹起来。上树摘果,我们大家摘的梨放竹筐,因为梨皮薄水分大,易被捏坏,苹果皮糙肉厚则放袋里。边摘边吃,吃着甜甜的梨、苹果、枣,甜到了我的心里。
掰玉米是我最不喜欢的活儿。一来个子低够不着玉米棒子,二来叶子上的齿太伤人,一不小心就划了我的脸,很疼,疼过后就留下一道印。粗壮的玉米棒子褪去了深绿色的外衣,像穿了金黄的秋袍子,腰间抱着一个胖乎乎的金娃娃。娃娃呢,戴着赭红色帽缨,头顶上冒出几粒黄牙,煞是可爱。看到这些胖娃娃,我就会禁不住想起了金黄的玉米粒儿堆砌起来的小山,想起满院黄澄澄的玉米棒子和玉米粒。一手挎奶奶编的竹笼,踮起脚,一手抓住棒子用力拉拽,棒子握在手心,然后放进笼里。笼里放得太多太沉了,就从胳膊上取下来放在地上,一人包揽几行,家里人多,排列着前进,几个小时下来,满地就只剩下排排站立的玉米杆,而玉米棒子在地里已堆成一座黄色的小山了。
然而我最喜欢把玉米外面的衣服撕成小条,编成长长的辫子,让我这个假小子瞬间变成为一位迷人的新疆美少女。对,田野里的小女孩在掰玉米。白天掰玉米,晚上也不闲着。一家人围坐在玉米堆周围剥玉米,慢慢蚕食着那座玉米山。想起冬天傍晚巷子里飘散的香甜爆米花的香味……我便干劲十足。而今有了打玉米机,着实简单多了,光溜溜的玉米棒子在院子里晒干,放进玉米机,颗粒芯子分离,晾晒、清除杂物、入库,大功告成啦! 程序虽然少了,岁月中失却了金黄的色彩,门口院落里顿然冷清寂寥了许多。如今,再也没有在漫长的冬日夜晚,一大家子人边看电视、边聊、边抠玉米粒的场景。
民以食为天,而作为吕梁山上的我们,顿顿饭离不开的就是我们的山药蛋。而我就是那个捡山药蛋往袋里装的小小农民。不是弯腰,就是双膝、单膝跪地捡土豆,虽累却依旧开心。
割谷子、收花生、挖红薯……哪一样活都要从手底下过,都要付出汗水,也都自有着其中的乐趣。我们这些孩子也偶尔摘野花,捉蛐蛐,都对田野里的一切充满了无穷无尽的乐趣,或者我们静静地躺在黄土地上,将身心完全交付与自然。每到暮色降临,我们便收拾粮食回家,满满一大平车的粮食,压得都能听到平车咯吱咯吱作响。爷爷在前面拉,我们在后面用力推。在那些收秋回家的时光里,从前村到后村的距离,不再遥远。到了门口便闻到农家饭的香味,那是奶奶提前回家做的。有放了南瓜、红豆、临县大红枣……的小米粥,有蒸的白白的大馒头,有我们最爱吃的炒擦擦,还有红薯……如此丰盛的晚饭,作为辛苦一天的犒劳。
我希望秋假不会淡出我们的生活。如果爷爷活着,该有多好。他的大果园也不会荒废,我们也可以一起春种秋收,一起收果子,我也可以接过他手中的装满果子的果篮。可以帮爷爷、给庄稼施化肥,给他搭把手儿。可惜,曾经一起秋收的时光将不会再有了。
(编辑/嘉轩 作者/等日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