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让这三省三市六县区疯狂争夺?
庄子为“宋国蒙人”,在唐代之前已有定论。但是宋代以后,由于好事者编造,开始出现了不同说法,“楚蒙说”、“梁蒙说”、“齐蒙说”、“鲁蒙说”相继出现。除了国属,争议更多的是庄子出生地。尤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各地对文化名人加倍重视,竞相挖掘这类文化资源,延聘专家学者参与认证,从而论辩此伏彼起。概括起来,大致有“河南商丘说”、“河南民权说”、“山东曹县说”、“山东东明说”、“山东牡丹说”、“安徽蒙城说”等六种。千古哲人庄子究竟“乡关何处”?著名作家、学者王充闾先生通过三次实地访察与调研,给出了他的回答。
算来,结缘庄子已经六十多年了。记得在我就读私塾的第六个年头,“四书”、《诗经》、《左传》、《史记》都读过了,塾师确定:从是日起,诵读《庄子》。那是一部扫叶山房民国十一年印行的四卷本,是父亲回祖居地河北大名探亲时,在邯郸书局买到的。上面有晋代玄学家郭象的注和唐人陆德明的音义解说。不过,老师并没有参照着讲。即便是《庄子》正文,讲解得也并不细致,只是逐日地按照篇章领读一遍,提示僻字、难字读音,然后就要我们反复诵读,直到熟读成诵了,再进入下一章节。要说真正把玩它的奇文胜义,体验到一些灵识妙悟,那是中年以后的事。当时只记得,先生说,庄子是他的河南老乡,出生地大约在今商丘东北、考城以东那一带。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当年的月亮早已沉下去,花开叶落说不清多少次了,敬爱的塾师已然骨朽形销;而“口诵心惟”的绿鬓少年,也已垂垂老矣;沧桑阅尽,但见白发三千,只有那部《庄子》,依然高踞案头,静静地像一件古玩,意态悠闲地朝夕同我对视。而庄子本人,更是一直活在我的心里,不时地走进魂梦之中。按照孟老夫子“颂其诗,读其书”还要“知其人”的训示,我曾设想,有朝一日,一定要走进庄子的故里,踏着他的屐痕,体味他的灵思,亲炙他的遗泽。这个愿景终于可望实现了,可是成行之日,却又有些踌躇,因为弄不清楚他究竟“乡关何处”,像宋人诗中所说的:“翁也家何在?悠然天地间。” 记述庄子的行迹,最早也最具权威性的当属《史记》。但司马迁惜墨如金,只在《老子韩非列传》中记叙了二百三十四个字,说“庄子者,蒙人也”,“尝为蒙漆园吏,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国属、里籍,统付阙如。在这种情况下,历代治庄学者就只好到他的著作中去钩沉、寻索了。当然,这也并非易事。晋人郭象在《庄子序》中就曾说过,观其书,自以为“经昆仑,涉太虚,而游惚怳之庭矣”,“遂绵邈清遐,去离尘埃,而返冥极者也”,说得神乎其神,令人望而却步。但舍此更无他途,毕竟原著中还是闪现着作者不灭的灵魂,依稀散发着微煦的体温,留存了他大量的生命印迹。 关于庄子的国属,《庄子·列御寇》篇有宋人曹商“返于宋,见庄子”的记载;又谓“人有见宋王者,锡(通“赐”)车十乘,以其十乘骄稚庄子”,皆证明庄子乃是宋国人。再就是,《史记·宋微子世家》篇,有唐人司马贞的《索隐》,里面征引了一段《庄子》佚文:“桓侯行,未出城门,其前驱呼‘辟’,蒙人止之”。桓侯当时是宋国君主,名字叫“辟”,而前驱开道的人不知,迳直呼“辟”(让行人避道、回避)。蒙人出于对国君的敬畏,便出面制止这种无礼行为。可见,战国时蒙地属于宋国;而且,“未出城门”,就有蒙人制止呼“辟”,看来蒙地距离宋国都城是比较近的。 学者还征引略晚于庄子的韩非的论述。《难三》篇中记载,韩非在向国君阐述以法、术、势治天下的思想时,说:“故宋人语曰:‘一雀过羿,必得之,则羿诬。以天下为之罗,则雀不失矣。’”此语出自《庄子·庚桑楚》篇,可见“宋人”系指庄子。 西汉经学家、目录学家刘向《别录》云:“庄子者,宋之蒙人也。”其后,东汉著名史学家班固,在《汉书·艺文志》“庄子五十二篇”句注云:“名周,宋人。”东汉著名科学家、文学家张衡写过一篇《髑髅赋》,里面拟庄子自白:“吾宋人也,姓庄名周。”东汉时人高诱注《吕氏春秋》、《淮南子》亦云:庄子名周,宋之蒙人也。出生于东汉末年的皇甫谧在《高士传》中也说:“庄周者,宋之蒙人也。”看得出来,两汉人士对于庄子出生于“蒙”,“蒙”属宋地,是一体认同的。而且,这一结论也为晋、唐时期绝大多数治庄学者所接受。比如西晋学者杜预就曾记载:“宋国梁地有蒙县,蒙为宋国属县,可知庄周为宋人。” 宋国,为商纣王的庶兄微子的封地,都城设在商丘。其疆域在今河南东部,并领有山东、江苏、安徽一部分;到了战国时期,虽然国势日衰,辖区有所缩小,但直到灭亡之前,宋国始终拥有商丘及蒙地。这里一直处于南北文化的交汇、对接地带。由于土地平旷,交通便利,与周边各国往来频繁,因而形成了以殷商文化为基础,以道家文化为核心,广泛接受多种文化影响的特色独具的文化质素。 我于1997年、2005年、2012年,曾前后三次,带上《庄子》和谭其骧先生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春秋战国卷》,还有一些治庄学者的论辩文章,在二十多天时间里,往返于南北直线距离大约三百公里的狭长地带,踏访了上述一些地区。三次访察的重点有所不同,方法各异:第一次是按照传闻中的庄子遗迹,定点、聚焦,实地访察,去了商丘、开封、曹州、凤阳(濠梁)等地,获取了一些直观印象;第二次,沿着《庄子》一书中提供的线索和现当代学者制定的庄子活动年表,北起曲阜、菏泽,中经商丘、开封,南下皖北,旁及邯郸、大名等地,亦即战国时的宋、魏、鲁、赵、楚等国的部分辖区,察其川泽丘阜,遍览府州县志,凡是庄子可能到过的区域,尽量实地踏查一番;最后这次,在菏泽、商丘、亳州三市及其所属六个县区,先后十几次邀请有关人士,包括当地一些治庄学者进行座谈,听取意见,交换看法,搜集资料,获得许多有益启发,掌握了一些新的线索。 漫步在豫东、皖北、鲁西南的大地上,但见稻麦蒙茸,河渠纵横,高速公路坦平如砥,两侧遍是良田、沃野,完全不是意念中的丘壑起伏、湖泽密布的地形地貌——自然景观已经同《左传》、《战国策》、《史记》、《汉书·地理志》等文献所记载的迥然有异。无情的时间之水,把一切都带向远方,埋入地下。似曾相识的黄沙,远树,夕照,炊烟,又有哪一样还残存着旧日的踪影?古籍中提到的勾渎之丘、中丘、乘丘、梁丘、青丘、左丘、犬丘、陶丘、襄丘、富丘、谷丘、黎丘、沈丘和汳水、濠水、濮水、雕水、泓水、蒙泽、孟诸泽等自然景观,已经百分之百地变形了,甚至从地面上消失了;更不要说有生命的百代人生——饮食男女,生育死亡,饥馑流离,刀兵战乱,伴随着悠然远逝的碧水清风,荣枯代谢的庭花岸柳,尽数淘洗得杳无踪迹。 道理很简单,由于今昔政治社会的变迁,加上长期生产实践对于地理环境的改造,特别是此间处于黄泛区,黄河几十次泛滥、改道,泥沙层层淤积,致使固有的地貌人烟,已经完全改变了形态。面对此情此景,不禁感慨系之。当年欧阳修滁州访古,苏东坡赤壁夜游,所接触的景区的嬗变,长者不过几十年,短者仅三阅月,他们却分别发出“向之凭恃险阻,刬削消磨”,“曾岁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的慨叹。而今,“岁月其徂”,两千三百年过去了,还能指望留存什么遗迹呢! 也许,就像我在今天奔走路途,苦心搜索着他的物质家园那样,庄子当日也正在昼夜躜行,寻觅着他的精神家园。西哲不是说过:“哲学就是怀着永恒的乡愁寻找家园”吗?“庄子的著述,与其说是哲学,毋宁说是客中思家的哀呼;他运用思想,与其说是寻求真理,毋宁说是眺望故乡,咀嚼旧梦”。(闻一多语)这个“家园”,非是物质,纯属精神;不在外界,而存乎内心。所谓回归家园,亦即归根返本,亲近本源,回归自己的本性。 庄子一生的足迹,绝大部分都是刻印在家乡的黄土地上;然而奇异的是,他却时时刻刻抱有一种穷愁羁旅、客中思家的孤独感与漂泊感。作为一个辛苦的旅人,他在那晚钟摇动的黄昏,此刻,料应正向着无尽的苍茫,搜寻着仅仅属于自己的一缕炊烟吧? 我仿佛看到,在那“还乡”之路上,庄老先生穿着一袭缀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脚上系着绑带的草鞋,肩背一个破旧的行囊,晓行夜宿,穿行于蜿蜒起伏的山陵丘壑之间。困乏劳顿之态,令人心生哀悯;但他却乐此不疲。寻寻觅觅,大自然予他以无尽的充实、无穷的逸趣:“山林与(欤)!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与!”(《知北游》篇);而复杂多变的社会自然环境与生生不已的物种演化,更使他感受到大千世界的奥蕴深邃、繁富多彩,从而激发了活力、启迪着灵思,强化超常的创造性与想象力,形成独具特色的哲学、美学风格。
菏泽说 仅山东省菏泽市境内就有曹县、东明县、牡丹区三个县级单位均自称为“庄子故里”。
对于“庄子故里”之争,菏泽一市三县区推出「西汉蒙县故城在今曹县之南」、「“为吏之漆园”在今牡丹区菏泽城西北」、「终老死葬之地在今东明县庄寨村」三个论点,一县区一个,分工明确,各有特色,然而三地相距甚远,在庄子生活的当时又不属于同一个国家,古时菏泽也没有“蒙城”这个地名,漏洞百出,花费心机,捏造出那么多遗址,真是用心良苦。菏泽大部分地区原属曹国,而庄子为宋国人,虽然战国时期宋国灭曹国后,宋国最北处边界也只到曹国都城定陶城北(今定陶区)。菏泽市的牡丹区、东明县从未属于过宋国,而属卫国。众所周知,庄子是宋国蒙人,“蒙城”才是庄子故里,而牡丹区和东明县却一直拿“漆园”说事,对于“庄子故里蒙城”的自称没有给出丝毫证据。而曹县也从未有“蒙城”的记载。即使牡丹区、东明县、曹县三地将其所附会有关庄子的事物加在一起,也无法证明菏泽是庄子故里。因为整个菏泽境内在历史上都没有出现过“蒙城”这个地名,山东菏泽无论如何牵强附会也无法自圆其说。
亳州说
亳州蒙城县将位于商丘梁园区的古代蒙县的历史移花接木到自己头上,制造错字连篇的假石碑,声称是宋代的,又说是明代的,历史造假也这么不用心?
蒙城县政府网杜撰的假历史,造谣称“蒙城县在商朝时是商汤都城“北冡”,《竹书纪年》《史记》甚至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教你“商汤都城是亳”的基本常识
蒙城县在周代时根本没有叫过“漆邑”、“漆园”,事实上“漆园”根本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专门种植漆树的园子,漆树在当时很名贵,但漆园绝不只有一个,《续述征记》记载赵国都城中牟设有漆园。宋国的漆园在其都城商丘北二十五里蒙邑中,庄周在此为吏主督漆事。此外,秦国也设有漆园。需要大家注意的是:蒙城县在周代不属于宋国,在汉代不属于梁国。
唐朝诗人高适在宋州所写的《宋中十首》,“逍遥漆园吏”指的就是庄周。
苏轼在元丰元年(1078年)所作的《庄子祠堂记》原文。
邀请苏轼写这篇文章的是宋城县县令王兢。
亳州蒙城县庄子祠外面的介绍,庄子有“蒙人说”,但没有“蒙城人说”,内容不仅把苏轼《庄子祠堂记》创作年代由1078年错写成1070年,而且还把县令的名字“王兢”错写成“王竞”,实际上根据文献记载这个县令是邓州人,却被蒙城县篡改为曹州人,可能蒙城县的这个“王竞”根本就不是邀请苏轼作文的“王兢”。值得大家注意的是:亳州蒙城县庄子祠里面所谓出土的古代《庄子祠堂记》断碑,同样也是漏洞百出、错字连篇。那半截假古碑网上可以搜到。
东晋之前的“蒙、蒙县”的城址在商丘古城北18里左右的蒙墙寺村,城址已经被发掘,并且出土了刻有“蒙县”的汉代古碑,现已成为商丘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商丘说 要弄清庄子出生地,核心问题在于“蒙”在何处。因为庄子为蒙人这个结论迄无争议,可见,蒙之所在即是庄子之故里所在。
著名历史学家吕思勉先生《先秦学术概论》中说:“庄周, 《汉志》云宋人, 《史记》云蒙人,尝为蒙漆园吏。汉蒙县故城,在今河南商邱县东北,故宋境也。 ”清代顾炎武《日知录》:“凡宋城之门,皆以所向之邑名也。”就是说,蒙邑在商丘故城东北方向。康熙年间《商丘县志》载,商丘城东北四十里,为汉代蒙县县治所在地,庄周故里在此著名历史学家范文澜先生《中国通史简编》也说:庄子“宋国蒙(今河南商丘县东北)人。 ”我是认同吕思勉、范文澜、方勇先生关于庄子故里的判断的。这里,想根据实地所见,做一点补充:蒙邑或者蒙县,在商丘东北,不仅见于文献记载,而且,得到考古成果验证。
2005年去商丘访问,听当地学者介绍:六年前,中美联合考古队考古发掘,发现商丘古城遗址呈叠压形,最下层为东周宋国都城,中为汉代梁国都城睢阳城、唐代宣武军宋州城和宋代南京应天府城,最上为明代归德府城。东周宋城共有六门,其东北门称蒙门。清代顾炎武《日知录》 :“凡宋城之门,皆以所向之邑名也。 ”就是说,蒙邑在商丘故城东北方向。康熙年间《商丘县志》载,商丘城东北四十里,为汉代蒙县县治所在地,庄周故里在此。在商丘梁园区蒙墙寺遗址的南端,有1982年12月商丘县人民政府竖立的标牌,上书 “蒙县故城遗址”,为战国时宋国蒙县和汉代梁国的蒙县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