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童年——益阳梓山湖
那时候的生活远不如现在这么丰富,但那绝对是最纯美的岁月。
我的童年,少不了梓山湖畔那段日子。
梓山湖于我,只有夏天与冬天的记忆,寒假很短暂,所以暑假才有假期该有样子。
全国只有我们那一片地区,会称呼爸爸妈妈的姐姐叫媠妈,每年假期我都会被送到媠妈家住一段时间。
萱是小我二十七天的妹妹,相同的年龄,家人希望我们有个年纪相仿的亲密玩伴,能在一起看书学习, 妈妈希望我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表妹在我心目中,比亲姐妹还亲,对假期的盼望,主要是盼望能见到她们,跟她们生活在一起,她们是我最亲的亲人。
梓山湖边,有一座小山,绕过小山,在山后有一个单位叫党校,小时候并不知道这个单位是干嘛的,也不关心。从湖堤上一直往里走,要经过一口井,那是老师们挖的,有一口池塘,有一大片菜地,都是老师开垦出来的,山上有一个白色的建筑,我一直不知道用来干嘛的,夏天来湖里游泳的人,会在里面换衣服,所以我以为是用来换衣服的,现在想来,应该是类似于岗哨或微型碉堡的作用。
每天清晨都是被部队的号声唤醒。夏天也热,这个梓山湖以前我们叫水库,它其实就是一个水库,面积不小。里面有很多鱼虾,甚至甲鱼,都是野生的。有不少人钓鱼,可是钓鱼是不允许的,有些人就躲在山中间偷偷钓,我们在教学楼楼上可以看到那些钓鱼的人,每次表妹便会冲那边大叫:“不可以钓鱼!”可是没人理她。
捉鱼是小孩最喜欢的事,我们小时候也没工具,中午大人要睡觉,小孩子哪里睡得着,就偷偷跑去水库玩。水库河堤的石头缝里,有无数的小鱼在穿梭,哪怕只是看着它们,我都能看一天。夕阳西下时,桔红色的太阳照在湖面上,时不时有一条鱼从水面一跃而起,引起人们的尖叫。
有一段时间,大人们也有迷上了捉鱼,并且还手工做了很捕鱼工具:把纱窗上的纱网布拆下来,用树枝绑一个架子,再把纱布的四个角固定起来,加上一根长棍子,这样就做成了一个简易鱼网。水里预先投一些米饭什么的引诱小鱼们过来,网里也放点米饭,把网沉到水里,静静的等待。我们做了七八个这样的网子,全部放入水中,等最后一个鱼网布置完毕,头一个放下去的,已经可以起网了。
总有收获,因为那时候,鱼太多了,不止是水库,所有的沟渠里,都有各种的小鱼,春天下了雨,随便用个工具一捞都会有收获。
起鱼当然是最快乐的事,我们从树叶或水草里寻找小鱼小虾,嫩子鱼占多数,这个鱼小火煎半干用辣椒炒,十分味美。夏天不大喜欢煮汤,不然拿来煮一锅豆腐鱼汤,加上辣椒紫苏也是相当不错的。
有一网鱼我数了一下,有四十二条,多少年了,我还记得这个数字,后面这个记录一直没有被打破。天黑下来,我们收拾鱼网回家,不过热度过去后,大家就不怎么爱这个活动了。
媠父也有热爱的活动,就是钓甲鱼。钓甲鱼要用猪肝,还要在晚上出门,仅有一次,带了我跟另一个堂姐一起去下饵。夜特别黑,只有一支手电筒,山坡子上没正经路,只有一个个踩出来的脚印,我四肢着地往前爬,因为不会水,怕滑进水里估计会淹死,看上去很陡,掉下去难爬上来。姐姐吓唬我山上有银环蛇,从此落下心病,夏天不敢一个人进山,怕碰到蛇,表妹拉着我进山才敢进,可是又很喜欢进山里玩。
有一座山叫乌龟山,从楼上往下看,确实十分的象乌龟,涨水时,会把脖子淹掉,水更深时,头都不见了。我那时候特别想能爬到头上去看一看湖景,可是表妹总说,没啥意思啦。她都玩腻了。
有一次表妹告诉我她和同学一起围绕水库走了一圈,我都不敢相信,一是总觉得她很宅不会去干这样一件事,二是觉得水库超级大,走一圈要多长时间我也没概念,觉得这是不可以完成的任务,可是她言之凿凿,不由得我不信。
山上的岗哨内住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似乎有点精神不正常,前几年我回水库玩,看到她还住那里。门和窗是用树枝扎的,还蒙了些烂布。表妹带着我去地里拔些菜送给她,她很感激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们在水库边玩的时候,经常看到她在旁边捡垃圾,夏天也捡西瓜皮,那时候西瓜超级便宜,也不知道她有怎么样的故事,一个人离群索居,孤独终老。
有一个水库,本来是学游泳的绝佳机会,然而我一直没学会,这有两个原因,一是那会弟弟调皮,不知道是哪一件事没有如他意,他在救生圈上用针扎了几个洞,所以我游一会就要回岸上吹气,被淹死的阴影笼罩我;二是有一次一条蛇从我旁边昂着头游过去,作为一个超级怕蛇的人,从此再不敢下水 。
小时候因为家里老是吵架,战争不断,自然会殃及到我,我又胆小,终日生活在恐惧中,所以每年的盼头就是去媠妈家里。那些对于其它人来说很平淡的点点滴滴,对于我来说是甜蜜的回忆。我回家时,想到在这里生活的一段时间好象一场幻梦,现在又要回到现实中去了,心中就涌上来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六年级在作文里用一个词“人生如梦”,语文老师特意圈起来问: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人生如梦?
我是知道的!
这么些年过去了,梓山湖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党校也搬回市区,操场全是杂草,当年的宿舍楼,也已拆掉,水库一圈都建成了风景区,非常漂亮。
童年已远去,但却象座灯塔,照亮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