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飘来的小伞
作者 温丽 插图 网络
不知为何,我常常忆起十几年前发生的那件往事。
那时,我还在原来单位三道通镇中学教语文。
记得班上有个小女孩,长得很漂亮,圆圆的脸蛋上,常浮现出青春的笑意。她表面看来很乖巧的,也极能讨人喜欢,但爱耍小“聪明”,往往弄巧成拙。最让老师头疼的是:总爱提一些匪夷所思的问题,其实和学习根本没有多少关联,也许是想显示自己与众不同,把老师也问倒了吧。为此,很多老师不喜欢她这样,暗示多次,也不记得,渐渐地,她远离了老师的视线。
我对她的关注,也在似有似无之间。因为她也在课堂上难为了我,几乎让我下不来台。明明是她自己错了,还在和老师辩白,就是死不认输。我当时很来气,毫不客气地教训了她,结果,她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一副委屈状。课后,我找她谈心,她就是沉默,任你说破了天。我只好让她回去,心里很憋闷,暗想:怎么摊上这样的学生,深浅不知,好赖不懂,还咬死理。叹息后,决定以后少理睬她,让她自我反省去。
接连几天,我刻意控制自己,不看她一眼。提问时候,也略过她,或者到那边,就终止提问。尽管心里不自在,觉得有愧她,但还是狠下心来,坚持着。她呢,似乎什么也不在意,听课,写作业,那双手也在犹豫后勇敢地举起来。我的心似乎软化了,但还是强硬着。她终于不再那样逞强了,老实了很多。我暗自得意,觉得自己改造了她。
往后的一些时日,她在课堂上总是静悄悄地,不苟言笑。对我的提问不理不睬,我有点失落。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是想触动她,而不是想伤害她。可我的的确确刺伤了她的自尊心,让她失却了以往的活泼可爱。她就在角落里,如一朵寂寞的花,悄悄地开放着。
那天下午的雨,下得真大。看着瓢泼大雨,我在窗前犹豫了。上课铃声响了,无奈的我,抱着书本向教室奔跑。突然,教室的门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里面跑出来。我辨不清来人,只看到一把小伞在雨中飘摇着。
到了近处,我才看清来人。不觉一惊:怎么会是她呢。她努力举高小伞,为我遮着雨,自己却湿了一大片。我把她搂在怀里,不知道说啥好。真是个傻孩子,下这么多雨,还跑来干什么?她却平静地说:老师,您身体不好,我怕您淋出病。泪无声地滑出眼窝,多好的孩子,我竟然那样对她,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啊,此时此刻,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剩下的路虽短,我却觉得走了很长很长。一把小伞下,两个行进的身影相互依偎着,努力地认真地走着……
雨中送伞这件事,我跟很多老师谈起,他们也为此感动。对她也渐渐改变了看法,她也变得开朗活跃起来。每个孩子在年少时候,总难免喜欢张扬自己,无论对与错,都在不断地慢慢长大成熟着。后来,她还偷偷地在我书桌里留下了一张纸条:语文老师:感谢您让我反思自己言行,我为自己曾经所作的那些事情感到遗憾。请老师原谅不懂事的我。我会努力学习的,请看我实际行动吧。
看着躺在掌心里的纸条,我竟不知道说什么。她果然不负众望,在中考时,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上了县重点高中,为自己的初中生活画上了一个完美句号。
事过多年,我还依稀记得这个场景,一把小伞总是不时地从心灵深处飘来,温暖我苍凉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