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刀镇游记——一个看极光的好地方
我一开始知道这个地方,就是知道它叫黄刀镇,是一个看极光的好地方。开始着手订机票的时候,才知道它正式的名字叫耶洛奈夫,英文名字Yellowknife,是西北地区的首府,我一直以为它就是个镇哈哈哈。准备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找朋友一起(这么冷的地方我不太敢一个人去哈哈哈),然后订机票,订旅行社。
机票就是看哪天便宜就订哪天,哪个网站便宜就用哪个网站订,我和朋友的运气还不错,两次都被莫名其妙升舱,从经济舱升到超级经济舱(preferred seat)。订旅行社也很方便,有一个靠谱的朋友推荐了一家靠谱的旅行社,也不费什么劲就解决了。
旅行社提供了住宿、接送机、看极光和租赁衣物的服务,在黄刀镇做到这几样也就差不多了。像那些冰钓、狗拉雪橇、冰上摩托等活动对我来说就是又贵又没有大意思,所以都没有玩。
我感觉在雪地里走走就足够有意思了。一脚踩到厚厚的雪里,眼见着平整的一块雪地给我踩裂了、凹出一个坑来。深深浅浅地在雪地里走,一开始觉得有意思,走着走着就觉得好累呀,因为要一直把脚拔出来再陷进去再拔出来,而且穿的衣服鞋子都很重。
吃的东西
我是24号到的黄刀镇,27号走的,刚好碰到圣诞假期,基本上街上的店全部都关门了。25号的时候就只有一家中国餐馆Red Apple和一家德国餐厅Elke’s Table,两家店都很好。
RedApple是一家广东人开的餐馆,做的中餐很正宗。扬州炒饭就是很正宗的味道,上面撒了一圈粗粗的葱花,香得要死,吃的第一口就感觉有一种粗糙的咸香味撞进我怀里。我跟朋友说了好几遍,这个味道太正宗了。
后来又去了Elke’s Table,这家店小小的,也是家庭式经营,真的也好好吃啊。餐前包其貌不扬的,说实话我一开始都不是很想吃这个面包,但是咬一口只想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面貌啊。
面包坚韧的纤维在齿间被拉扯和撕裂,随之溢出麦子的清香。不抹黄油的话,吃到的就是很纯粹的谷物的香味,但是是粗犷的,好像在冰天雪地里肉搏的感觉。抹上黄油的话,口感不变,但是整个味道都变温柔了,有一种瘫在壁炉旁边的懒散。
我第一天去吃了当天的特色菜,忘了叫什么名字了,就是肉排(schnitzel)上铺了一层奶香的蘑菇,佐上土豆泥和生菜沙拉。切开肉排,里面的肉汁就冒出来了,微微有点肥肉冒着油花,在灯光下闪闪亮的。
土豆泥也好吃,里面还混了别的蔬菜,脆脆的,不腻。生菜里拌了萝卜丁,太好吃了这个萝卜,超级甜,超级脆,没有萝卜的味道哈哈哈哈。
第二天带另一个朋友去了这家店,我吃了一个鱼(conyfish)。这个鱼是可以选用炸的还是煎的(deepfriedorpanfried),我选了用炸的。端上来时候,就看到一个胖胖的面团,也不冒白烟,但是一切开,热气就顺着白白的鱼肉腾腾飘上来了。鱼肉是嫩的,也不腥,但也没什么味道,但是配上店家自制的酱就刚好了。
我没有去当地吃鱼的网红店,一来这家店在老城区(old town),走过去大概要20分钟,听起来好像不远,但是要在体感温度零下40度的室外走上20分钟也是颇为折磨人的。
二来我的伙伴不爱吃鱼。三来,去过这家店的一个朋友跟我说作为海边来的人,觉得也没什么好吃的,这样一来我也就不坚持了。
极光
我们在黄刀呆了三个晚上看极光,第一二天因为云层太厚,即使有,也都看不到,用照相机可以捕捉到一点点。第三天晚上,天上没什么云,一开始也没有极光,但是有满天的星星,似乎都能看到银河,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银河,反正能清晰看到有一条全是星星的河。
第三天的时候,其实我们都不太抱希望能看到极光,加上前两天也算是拍到一点点极光,积极性已经完全没有了。出门的时候,真的很不乐意了,又累又冷。
第三天呆的帐篷,除了我跟朋友两个人,其他人都是第一天到的,所以都很激动,一到就出门追光去了。我和朋友驾轻就熟地泡上一杯可可,然后顺手拿了一副扑克牌开始打,从小猫钓鱼玩到吹牛。
我第一天的时候也很兴奋的,坐在极光湖岸边,天上什么都没有也使劲瞅。坐在冰天雪地里,整个人都躲进巨大的羽绒服里,和偶遇的zoe同学并排坐,聊些近况,我也不看她,她也不看我(因为帽子太大了,看不见她哈哈哈)。
静静地坐着看不远处早已冻上的极光湖、看远处黑漆漆的森林和天上明晃晃的月亮,听森林里面传来的不知道是狗叫还是狼叫的呜呜声。我说,这样子坐着瞎聊天的经历一辈子估计也就只有一回吧。后来冷得受不了,站起来聊了两句,准备回帐篷里去,猛一抬头,看见一道极光。
手忙脚乱开了相机,连参数都没调,那道极光没几秒就散了,估计那天晚上只有我们三个人看见了。第二天的时候,情况比第一天乐观了一些,极光比较强,但是云层也还是厚的,而且越来越厚。不过我也拍到了一星半点的极光。
第三天,我们一开始在帐篷里打牌,但是那天的12号帐篷冷得要死,所以就决定出去看星星,然后摸回前两天呆的6号帐篷烤火去。星星真的很多很多,也很亮很亮,我说就是看不着极光,看到这么多星星也很值得了。6号帐篷是个韩国团,全部人都讲韩语,我跟朋友在里面吓得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实在是太尴尬了。
后来顺着Raven hill和buffalo hill转到高地上,比起在极光湖旁边看夜空的开阔,又别有一番滋味。后来极光越出越多,肉眼都能看到极光在跳舞(aurora dancing),整个人的精神都被吊起来了,抓上三脚架就到处跑,也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累。
真的很开心,就是觉得怎么会有这么美妙的事情呢,所有的喜悦和精力都从胸口涌出来,什么烦恼什么担心都一下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满脑子都是快门在哪里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从帐篷里跑出来了,前两天外面还挺安静的,但是那个时候就能听到各种欢呼的声音和跑动的声音。说来搞笑,头两天我脑子里给自己的配乐是《可能否》,就那几句“可能我撞了南墙才会回头吧,可能我见了黄河才会死心吧,可能我偏要一条路走到黑吧”在脑里来来回回,第三天极光出来、我抓着三脚架跑上高地的那一刻,脑子里的配乐自动换成了Moana的主题曲“How Far I’ll Go”。
顺便有一个小帖士就是,零下三十几度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拿手去抓三脚架,一碰到就很疼的,我跟我朋友也是蛮傻的,去那么冷的地方竟然不记得给自己带手套和口罩,没有冻出冻疮来也算是我们俩天赋异禀啦。
我们看极光的极光村(aurora village)离市区有20公里,所以都要坐巴士来回,每次坐那个车的时候,我都喜欢看外面,虽然外面也没有光,只能看见一点点影影绰绰的树影,第三天的时候,坐在车上还看见好大的极光,美妙得飘飘然的。
遇到的人
约了德语课上的课友joy一起去旅行,和joy的拍子很和,我们俩都是所谓的佛系旅游。到地方了偶遇到在国内认识的zoe同学(其实也是必然,我们住的同一家酒店,订的同一个旅行社)。不过遇到zoe同学的经历,还是很值得写一写的。我早就知道zoe也在极光村,她说她在6号帐篷附近逛逛。
我没有刻意去找她,等我逛到6号帐篷的时候,看到有一个人面对面走过来(当然也不是就走向我,只是这个方向而已),我就觉得有一点点莫名的眼熟,我现在也没想明白这种眼熟是从哪里来的,因为大家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巨大羽绒服,外面黑漆漆的,我也看不见她的脸。
就是觉得眼熟,然后快走两步,凑到她面前,盯着看了4秒钟,才认出来是个熟人,随即抱成一团,这可比上回我去蒙特利尔她来地铁站接我的时候,惊喜多了。我们开玩笑说,我是极光小福星,只要我出帐篷或者我问有没有极光,就一定会有。zoe就跟一颗小卫星一样,把黄刀镇摸得很熟悉,跟着她就不会迷路了。
到黄刀镇看极光,让我体会到人与人的平等,国籍、阶层的差异这个时候变得很弱很弱,因为这个时候每个人的对立面都是严寒的天气和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极光,一旦出现了极光,所有人都奔走相告,都是一样恨不得抱作一团的兴奋。
我让joy帮我跟极光合照,有两个过路的中国人,很热心指点要怎么样摆位等等。
在酒店碰到一个韩国奶奶,我看着觉得她至少80岁了,她是一个人来旅游的,不怎么会英语,但是我们俩硬是能手舞足蹈地聊天聊半天。两天里,我频繁碰到这个奶奶,我一遍遍给她看我拍到的照片,她一遍遍教我说韩语,我说对了她就开心得不得了。酒店前台的大叔问我是不是会韩语,我说我不会,他惊叹不已。
酒店前台的大叔也是很有趣的人,有天晚上我看完极光回来,跟他买Wi-Fi,他装作听不懂,举起手,一脸迷惑地问我“HIgh Five?”。我说,不是的,是Wi-Fi。
他又装糊涂。我就跟他high five了一下,欢快的不得了。酒店前台还有另外一个广东爷爷,这个爷爷可好了,借我们泡泡机,跟我们说要去外面泼热水玩,我们出门的时候还不停地提醒要穿衣服穿衣服。我每次进出门的时候,他都笑着跟我点头打招呼。
那天在酒店楼下等车的时候,看到两个小朋友在玩扭扭蛋,扭扭蛋的机器卡住了,蛋出不来。这两个小朋友一人一下拿头撞那个机器。
在极光村的时候,碰到一对夫妻,妻子是中国人,丈夫是美国人,他们从宾州过来。妻子是一个特别会聊天的人,她丈夫问她在干什么呢,她理直气壮地说“I am making friends”。
她丈夫特别不理解,为什么我们一堆中国人要报英文团。他们先到的多伦多,再到的黄刀,一路上都是中国人,好不容易报了一个英文团,结果从团长到团员还是都是中国人居多。开玩笑说这里的本地菜都是中餐。我给他们推荐了那家德国餐厅。
第一次在德国餐厅吃饭的时候,坐在我们后面那一桌是一家中国人。妈妈很耐心地给两个小孩介绍菜单上、酒单上都是什么东西,给他们讲要在哪里喝什么酒好。
他们四个人每个人都点了不一样的酒水,围在一起探讨都有什么不一样。第二次去的时候,还是在我们后面,坐了一桌日本客人,丈夫和妻子开了一瓶香槟,丈夫把酒水倒进酒杯里,完了再转一下瓶口。到番茄酱的时候也是一样,完了转一下瓶口,再拿纸巾擦干净。
第三天下午,我们出门去找博物馆,在路边看地图,路过一个本地的大叔,脸冻得通红,很热情地问我们要去哪里,他说可以开车带我们去。
在这里四天碰到的导游都很好,有加拿大人,有日本人,有中国人,大多数都是广东人或台湾人。导游们说话带着港台腔,软软甜甜的,搞得我这几天说话也是软软甜甜的。有一个导游,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长得像,说话也像。
后来从卡尔加里坐飞机到多伦多,坐我隔壁的是一个卡戴珊式的女人,身材很好,种植的睫毛超级长,看着得有我半截指节那么长了,鼻子很挺,嘴唇也是丰过唇那种恰到好处的饱满圆润。
手指甲是精心做过的,长长的,敲击手机屏幕的时候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脖子上挂着一根Burberry的围巾,我看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围巾,不过她是头一个让我觉得不是人衬了围巾,而是围巾衬了人的。
身上挂了一个小包,手上提了一个lv的托特包,坐到位置上就顺手把lv的包包扔到地上,拿脚来回踢。我突然想起来,大二时候上马原课讲的异化现象,在她身上不像是存在的样子(笑)。
我想我有一天或许会跟韩国奶奶那样80多岁了还有勇气一个人到处旅游,或许也会跟陌生人笑意靥靥地打招呼,或许有一天会跟一个男人出门吃饭开瓶香槟慢慢喝,也或许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妈妈告诉我的孩子什么是百利甜什么是啤酒,但是一辈子也不大有机会变成飞机上遇见的那个女人。
黄刀镇就跟个童话镇似的,寒冷,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