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鉴赏:《东方快车谋杀案》舍本逐末 这列东方快车脱轨了!
我想,原著迷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大侦探波洛在新版《东方快车谋杀案》中,完全被塑造成了另一个夏洛克·福尔摩斯。
波洛原本的形象,是一个脑袋长得像鸡蛋一样,留着八字胡的胖子。他为人特立独行,像处女座一样,对秩序有着强迫症一样的坚持。他注重外表,年过花甲还要染得一头黑发,身上永远是一尘不染的。仅就外表来说,新版波洛的胡子,是在开玩笑吗?连豆瓣网友都看不下去了。
波洛是一位绅士,他非常有礼貌。在书中,即使是面对为自己送行的陌生军官,虽无话可说,仍旧是“拼命接着话茬儿”不停地客套着说些漂亮话,只是在终于上车后,嘟囔一句“可算结束了”。而新版的波洛,在电影里多次使用“你能闭嘴吗”这样的台词,让人感觉好像穿越到了《神探夏洛克》剧组,卷福怼人那才是一套一套的。
不仅仅作为一名绅士,更是因为波洛是一个行动不便,上了岁数的胖子,所以他不会也不可能,在破案过程中去追逐犯罪嫌疑人。新版《东方快车谋杀案》不仅让波罗和麦奎因在钢架桥上上演了一番亡命逃脱,还安排阿巴思诺特上校枪击波洛不成,反被波洛擒拿制服。这一幕幕打斗的场景,眼前浮现的还是卷福。
可惜在1974年西德尼·吕美特的版本中,她绝口不提自己的孩子,反而开始念叨起自己的几任前夫。新版《东方快车谋杀案》延续了这样的设定,而且进一步夸张了她的性格特点。还把原著中瑞典女人奥尔森的遭遇安排在她身上,让她从一个爱叨叨的美国老太太变成了四处找男人的骚浪贱,导演是不是有毛病?
真的非常遗憾,原著中,「接着,响起了一个柔和、梦幻般的声音,跟在这次旅行中所用的声音截然相反,哈巴特太太说话了……」我一直非常期待这个桥段的电影化改编,我认为这种差异是很考验演员功底并且很容易出彩的,可惜两个版本的电影均没有演绎。
还有一位形象的改编让人感觉到莫名其妙,安德雷尼伯爵。原著中,这是一位宠妻狂魔,他爱护并且十分呵护自己的娇妻,不忍让她受到哪怕一点伤害。但伯爵本人也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虽然在波洛的破案过程中一度有些激动,但他始终是十分克制的。
新版《东方快车谋杀案》中,伯爵变成了一位神经质的暴躁狂舞蹈家(演员是个舞蹈家,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一言不合就劈叉翻跟头,运用舞蹈动作打架斗殴,还时不时瞪大了丝毫没有感情的双眼怒视一切,感觉像要吃了波洛一样。整个观看过程我也是瞪大了双眼,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且出戏,是哪个医院没看好门,把重度暴躁症患者给放出来危害社会了?
当然,不得不承认,新版《东方快车谋杀案》对人物形象的改编有一处是非常巧妙的。原著中,波洛靠第六感闪现认为德国女仆施密特是一位好厨子,其实是有些牵强的。但在新版中,导演把德拉戈米罗夫公主挑剔的点餐,安排成由施密特提出了专业意见,从而让波洛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
讲道理,原著迷也不是不允许改编,但是要合情合理。
最后吐槽一下本剧的心理线。一开始波洛的人设是强迫症般的热爱理性和秩序,所以本案的疯狂撼动了他的心灵,以至于揭露凶手的时候他声嘶力竭地表示自己的良心不能接受说谎。然而,在接受了一点简单的劝说以后,我们的侦探决定获得人格上的成长,从此听从自己的心灵。这个套路,可以说是很无聊了。“我要追求绝对理性,但我最后发现我也是人”,这个中心并不坏,向我们展示大侦探也有脆弱的内心,这也并不坏,可是神夏不是已经玩过了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第一个把女人比作花的是天才,第二个就是庸才了啊。再加上,波洛下了火车以后突然又回到了初始设定,再次开始爆发对称强迫症,好像东方快车的旅行带给他的灵魂震撼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这样的话,他之前的声嘶力竭又算什么?
高冷干练、邪魅狂狷的侦探固然是极好的,但要看这些难道我不会直接去看福尔摩斯?福尔摩斯有魅力又不意味着每个侦探都非要搞成福尔摩斯。波洛的魅力就在于他浮夸做作的举止、客套啰嗦的谈吐。那种滑稽自恋的外表和智慧温情的内心之间的巨大对比,是多么激烈的反差萌啊(多说两句:这种人设是非常精妙的。第一,反差萌。第二,增加趣味性,原著里各路英国人花样鄙视这个“法国佬”简直是活灵活现,笑点百出。第三,其实这也是波洛的一重掩护,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啰嗦可笑的胖子,他靠着这种人设让所有嫌疑人证人放松警惕,套起话来如虎添翼。)把这些都抛弃掉,那还是波洛吗?当最后波洛威风凛凛、长大衣雪中飘舞、声嘶力竭地质问凶手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完全崩溃的,这根本就是一个假的波洛!原著的结尾是波洛轻描淡写地提出了两种结论,然后问同伴选哪一种。同伴会意地选了错误的结论,不动声色地放过了所有人。这种含蓄而温情的英式作风,真的比改编版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印象最深的是临近结尾的部分,白茫茫的雪地里,侦探波洛拿着枪走向端坐在桌前的十三个嫌疑人,像极了《最后的晚餐》里,脸上各怀心事的门徒,可惜耶稣并不在其中。从一开始波洛说的“要么是对的,要么是错的”,到命案的最后他得出了第三种结论,人性并不能单纯以对错来判断。每一个人都有罪,每一个人又无辜。波洛给阿姆斯特朗的回信里说“我见识了人性的破碎”,但也因此看见了人性的悲情。最后他走下了列车,夕阳下美妙的车站冬景与他的黑色融为一体。列车缓慢开动,那些人的脸划过他的身旁,然后归于寂静。确实是一火车“戏精”,谎言与真实交织,表情演技十分生动,于我个人而言观感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