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人将满语和汉语相融合 造就了北京话与老舍独有的幽默
直书“老舍”二字,在我这个作晚辈儿的来说是不恭敬的。打从我记事儿的时候起,就管他叫“二爹”,这是北京人的称呼,就是二叔。他并不是我的亲叔叔,但这也无妨,反正是挺亲近的。他虽然离开我们已经多年,可打心眼儿里觉着,二爹还活着!
北京人艺话剧《骆驼祥子》剧照
骆驼祥子插画 选自苏宁云商网
语言是互相渗透融合的。进关的满族旗人虽少,却主要聚居在北京,相对来说并不少,又处于统治地位,当他们学习汉族语言文字的时候,并非简单地“放弃”满语,而是互相“同化”,不仅仅是哈尔滨、齐齐哈尔、萨琪玛、格格这些满语的地名、称谓直接进入汉语,更重要的是语音、腔调、词汇的融合,共同创造了大家都听得懂、听得明白的优美的北京话。二爹的幽默,令人笑中落泪。依我看,这跟满族人的幽默感分不开,是历史形成的——我们这个满族呀,大大的辉煌过,也大大的衰败过——这股味儿常常令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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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文 选自爱学网综合频道
我本来不大懂得什么是幽默。现在回想起来,二爹日常生活中的谈吐,就是很幽默的语言。1946年,我在重庆南开中学念书的时候,读了《骆驼祥子》,暑假就领着弟弟从家里步行二十多里路,到北碚来向二爹请教:“祥子现在还活着吗?”他认真地告诉我:“活着!也逃难到重庆来啦,就是重庆的路不平,他没法拉车,改行抬滑竿啦!”由于他是绷着脸说的,我也就信以为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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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饭,胡絜青二婶捏的是碎子油韭菜馅包子,我走饿了,一口气吃了七八个,二爹怕我撑着,就小声地像说秘密似地告诉我:“孩子啊!咱可还有下顿儿哪!”说得满桌子人都笑了。其实,二爹二婶他们家,当时生活也很清苦,并不是经常都能吃上白面的呀。我见过一位作家给二爹题的纪念册里,就有这样两句:“换他肉二斤,写稿三千字。”记得有一次,来了客人,二爹就找出来一套旧西装,悄悄地拿到街上去卖了,然后才买了点酒菜,可巧遇上一个卖猫头鹰的,大概因为他爱猫,或者是嫌四川的耗子大多,就把猫头鹰也买回来了,惹得全家大笑,以后都当笑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