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浪潮》的背后|自由与不自由 绝望的两个极端
前几日在B站上看过一个短视频,内容很简单,节选的某档综艺节目的片段:舞台上一段集体鼓艺术表演,下面的嘉宾们对此进行讨论。
嘉宾陈铭在观看表演后直言,他在这段表演里看不到任何个性的存在。事实上,共性这件事我们说了太多年,到最后个性全死了,留不下一点印记。
陈道明有些生气,反驳他,集体鼓的表演难就难在整齐划一的动作,共性的集合是这种艺术的表现形式,也是艺术性的根本来源。
你看,很简单,当我们讨论到“集体”和“个体”这样的词汇时,居然会产生这样大的分歧。
我不想去猜陈铭的说法究竟是作为辩论手本能地反驳,还是他真的看到了“集体”与“个体”的冲突。但这样的讨论,无疑是很有必要的,正如《浪潮》这部电影存在的意义。
法西斯主义,世界永远的伤痛,德国人民永远的伤痛——这是我们在历史学科里得出来的结论。但问题在于,当二战的历史已经远去多年,绝大部分人在完全无法感知那段黑暗岁月的情况下,要如何能够记住这样的教训和痛楚,历史究竟该以何种状态存在于我们的生活里,仅仅是价值观的引导,还是其他更能够感同身受的途径?这是一个真切存在的问题。
所以时至今日,我们难免会有这样的感受:作为德国人,他们相信法西斯不过是一小部分极端种族主义者所制造的产物;作为日本人,他们相信二战时期的入侵和屠戮同样不过是一小部分狂热分子的狂热行为;而作为中国人,我们也相信文化大革命的伤痛和教训已经成为民族生命里难以磨灭的一部分。
换句话来说,历史真的很残酷,但那都已经是过去式,属于小概率人群创造的小概率事件,在飞速发展的今日已经不可能再有他们的温床。
浪潮显然不答应这种说辞,既然诸位同学打心底认为独裁统治不可能再发生,那我们不如来尝试一下,看一看情况会往何种方向发展。
同学们跃跃欲试,在枯燥乏味的课业生活里,有这样新鲜感的课程自然不能错过。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老师不断地向同学们灌输集体主义思想,不断要求大家消除自身的个性。从一项简单的坐姿要求、一项简单的称呼规则,到统一的服装、统一的标志,再到统一的手势、统一的集团……事情愈演愈烈,逐渐接近失控边缘。
这里面有一种很奇妙的事情发展规律,作为正值青年的中学生,枯燥乏味的课程让人昏昏欲睡,但同样枯燥单调的坐姿、服饰、问答规范却能让同学们沉迷其中,以至于某些精神脆弱的同学为此癫狂。
自由和不自由,第一次走在了这样极端的路上。我们一边高举自由的大旗,但又担心个性迫使自己成为异类;我们讨厌束缚和捆绑,但又渴求着集体的认同。二者之间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样的联系里,我们也由此走向了极端的一头。
大抵这就是迷茫的青春,绝望、失意、看不清楚未来的方向。
在三观逐渐成熟的阶段,却难以触碰到社会的真面目。所以在集体主义的号召下,他们的狂热才会显得如此迅速。一方面来讲,他们的的确确在这样的集体主义里找到了归属感,找到了团队协作的成就感;但另一方面来讲,这样的幸福在失去时又会成为刺痛心灵的利刃,当初有多幸福,失去时就会有多痛苦。在这样的人生阶段里,要如何评判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无法盖棺定论的。
这就是法西斯主义的现状,与其说它是一种离我们遥不可及的政体,倒不如说是潜藏在人性的弱点。我们总是会有绝望的时刻,当绝望来临时,团队的接纳才会显得这样光辉灿烂。而一旦这样的团队走向了偏执和极端,那又是另一段绝望的来临。
所以,当我们开始谈论所谓“自由”的话题时,是不是也该有这样的判断;当我们想要更深入地去了解一个国家“自由”与否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有更远的思考。是言论自由,但枪支也自由;还是需要一定程度的约束和要求,孰对孰错,可能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但至少从现在开始,我们都应该清楚,自由和不自由、集体和个体,都不应该走向极端和偏执。否则再出色、再完美的世界,都容易走向自我毁灭的深渊。
最后再谈几点对于电影的看法:
看完电影的最大感受:立意很好,但故事情节有很多漏洞。
男主是学校水球队的主力,老师是水球队的教练,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理应更加深刻地明白团队合作的感受,却不知为何会通过“浪潮”组织来博得认同感和归属感。
教师本人是“浪潮”组织的创始人和头目,他在这个组织里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但他并没有在这样的簇拥里冲昏头脑,至少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导致集权的劣根没有明显清晰的表达。
男主女友的反抗与其说是良知的觉醒,倒更像是排挤下的疑惑和愤怒,和她得不到尊重的不良情绪在作祟。
浪潮的危害没有明显的表现,我实在难以认同“校服”的设定是一种负面影响。相反,在体育比赛里,在学生街头遭遇混混的骚扰里,浪潮的积极作用都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最后一点,承担起整部电影黑暗走向的人物设定,来源于那位覆灭的精神失常的学生。所有关于浪潮负面的设定,在很大程度上只不过是那位学生的设定。换句话来说,即便是没有浪潮这样的组织,那位学生隐藏在心里的偏执迟早会迸发出来,只不过浪潮组织的出现催化了这样的进程罢了。
最后,作为一名普通人,在翻来覆去写下这样一篇文章后,不过只是一场自我和自我的博弈。改变与没有改变,充其量不过是理清了一点自我和世界的关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的绝望”呢。
愿我能够清醒地活着,也能清醒地死去。
拙笔,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