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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本书 她从国民作家变成公敌

2020-12-24 10: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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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候选名单中,总是会出现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名字,但托卡尔丘克有一个巨大的劣势:在这批名字中,她太“年轻”了。1962年1月29日,托卡尔丘克出生于波兰的苏莱胡夫,在正式写作小说之前,她的职业方向是成为一名心理学家。这段心理学经历极大地影响了她的小说写作。1996年,托卡尔丘克的第三部小说《太古和其他的时间》出版。这让之前不温不火的托卡尔丘克一跃成为波兰文坛的代表人物。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 生于1962年,当代波兰最具影响力的小说家之一。她善于在作品中融合民间传说、神话、宗教故事等元素,观照波兰的历史命运与现实生活。两次获得波兰文学最高荣誉“尼刻奖”评审团奖,四次获得“尼刻奖”读者选择奖。2014年,托卡尔丘克的新作《雅各书》出版,这是一本糅合了18世纪波兰和犹太人历史的小说,获得了当年的“尼刻奖”,但同时,这本书也遭到了民族主义者的抨击。人们认为这是一本污蔑犹太人和波兰国家形象的小说,指责托卡尔丘克为叛国者,在网络上对她留言谩骂,剥夺她在新鲁达的公民资格,甚至还给她发去了死亡威胁。从炙手可热的波兰国民作家,再到被同胞攻击的公敌,整个身份的颠覆也就是一本书的事。

作者 | 阿莫当夕阳在边境的村镇投下漫长的阴影时,一些奇怪的人物陆续登场:胡子浓密的圣女、性别倒错的修士、变身狼人的教师、陷入冬眠的老太太、身体里居住着鸟类的酒鬼……故事在混乱的时间流中交替显现,世代更迭。但对这片远离尘世的土地来说,也许漫长的人生不过是瞬间的虚幻一梦。这便是奥尔加·托卡尔丘克在《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以下简称《房子》)中描写的场景。奥尔加·托卡尔丘克是波兰著名女作家,继《太古和其他的时间》一作大受欢迎之后,2002年,她凭借《房子》再次获得波兰最高文学奖“尼刻奖”的读者选择奖。2017年,《房子》首次被译成中文版进入国内,引发许多讨论。这部作品接近马尔克斯风格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心理学隐喻与诗化的写作方式、浓郁华丽的文笔都令其获得颇多赞誉。

《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作者:(波兰)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译者:易丽君、袁汉镕版本:后浪|四川人民出版社 2017年12月最有意思的是,比起前作,《房子》更明显也更深刻地体现出了奥尔加的“微观式”文学:无论是从体裁还是从内容来看,她都试图用细小的,碎片化的视角书写“微小之人”,聚焦于人的内心感知而非广阔的时代或者社会背景。用奥尔加接受采访时的话来描述,她是在以“青蛙的视角”而不是“鸟瞰”来进行写作。然而,这种“小”视角书写出来的作品,却又意外地呈现出史诗般恢宏的气概和对大世界的探索。只有从微小之人的碎片人生,我们才能得以窥探出宇宙的面貌——社会关怀和私人情致在奥尔加的笔下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命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奥尔加的这种探索也许可以部分揭示当代文学界热议命题“大小之争”的答案。“以小胜大”的碎片篇章与梦幻视角强大的欲念如何改变我们的一生这部独特的长篇小说在形式上相当别具一格,充满了作者“去宏观化”的特质:由短篇小说、民间传说、传记、随笔,甚至菜谱和笔记等夹杂而成,篇章之间时而独立,时而相互关联。只有几个主要人物反复出现,几条故事线彼此联系。这种意识流式的“拼贴式”文体其实并非特例,无论是伍尔夫的几部作品还是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盲刺客》都有所呈现。然而,将长篇小说的内容碎片化到这种地步,奥尔加也许是第一人。有意为之的碎片化写作不仅使得单独一章即可成为精美的短篇,还让整本小说的阅读过程被不断打断和重组,分不清前因后果,由来尾声,和书中的故事一样含混不明:虽然书名是黑白分明的《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但实际上本书呈现的却是黎明或黄昏的暧昧时刻,“一切生灵都正忙于从梦中醒来或沉入梦境”。在梦幻和现实交错的混沌中,男与女,生命与死亡,历史与当下彼此渗透。这种操作手法看似是为整本书塑造一种“去魔幻”基调,如同“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卡夫卡《变形记》)和“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一样,力图增添曼妙的离奇色彩。

《变形记》作者: (奥地利) 弗朗茨·卡夫卡 译者: 叶廷芳、赵登荣 等版本: 浙江文艺出版社 2003年4月但事实上,与其说整部小说的神话和虚构特色是通过“去现实化”和扭曲夸大的方式展现现实,不如说是在质疑现实本身:人类的想象/梦境/思考被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对待,并且成为影响人生的重大因素,作者借此强调个人内心(而非外部环境)对人生的影响力。例如《房子》中,教师埃戈·苏姆坚信自己食用了人肉之后会变成狼,便辞去工作搬到乡村并感到自己的“狼化”。又如渴望成为女人的男修士帕斯哈利斯“想要的是一对丰满的乳房”,当他突破内心的阻碍后,“在回程的路上,每走一俄里,帕斯哈利斯的身体都在发生变化,乳房逐渐变大,皮肤变得越来越光滑,终于在某一个夜晚,他那天生的阳物一去不返地消失了”。这些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描写所捕捉到的,既是渺小个人的心灵,也是庞大人类躯体对理想生活共同的欲念与渴求。而且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是在梦幻还是在现实之中,总有想变成女人的帕斯哈利斯和兽性发作的埃戈·苏姆或明或暗地存在于茫茫人流之中。在奥尔加笔下,“微小之人”的个人能动性被前所未有地强调,揭示了一个浅显易懂但常被人忽视的事实:我们内心的欲念与渴求是如此强大,常常能够天翻地覆地改变我们的一生。

《太古和其他的时间》作者:(波兰)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译者:易丽君、袁汉镕版本:后浪|四川人民出版社 2017年12月于是,在强大的内心力量的衬托下,一些宏大的命题反而显得微不足道,比如生与死:由于不到吃完的一刻不会知道蘑菇是否有毒,所以“吃桩菇的时候,人是同时处于既可活也可死的瞬间”;或者历史的进程本身:“我在做梦,我觉得时间走得没有尽头,没有‘以前’,也没有‘以后’。”可以说,奥尔加通过描写个人的力量,质疑了“大”与“小”概念本来的意义,并试图完成一场以小胜大的征服。大小合一的“外部”与“内部”内心折射的是自己,也是世界由于意识到“内部”的重要性,在《房子》里,奥尔加的所有重点都放在了探讨人的内心:“我通过人的嘴巴进入人的内部。人的构造犹如房子,有楼梯间、宽敞的前厅、照明总是太弱的通廊……但我知道,我是在人的内部。”用房子和内心做类比并不罕见,早有先例。纪伯伦就曾说过:“你的房子是你更大的身体。”在《到灯塔去》的第二部分,伍尔夫也花了极大的篇幅,通过描写一所房子怎样颜色暗淡、气味消失的衰老过程,展现内心的萧条与寂寞。也许在书名上,奥尔加就埋藏了这样的隐喻,这本书的本意实质上是指“白天和夜晚的人们”。

《到灯塔去》作者: (英) 弗吉尼亚·伍尔夫 译者: 瞿世镜 版本: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9年1月但是,作者的视角并非只是内化的,与其说奥尔加从外窥视,不如说她试图从人的内部往外看,正如她在书中写道的:“我”问玛尔塔,什么样的人看得到鬼魂,玛尔塔解释后“我”明白:“内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从内向外看,于是便没有反射。那时他就能看到鬼魂。”由此可以看出,奥尔加关注人的内在是因为内在往往是外在的折射,一个人的内心不仅仅映射的是他自己,更是这个世界的光影与碎片。在文学历史源远流长的波兰,许多著名的优秀作家,如贡布罗维奇、米沃什,或者扎加耶夫斯基,都在用“文以载道”的方式关注家国命运,采用归纳人类群体的宏大书写方式,着墨于战争与和平、科技进程和历史变革。而奥尔加采用的方式是通过细节,通过玛尔塔毛衣上被抻大的扣眼儿和酒鬼醉意朦胧的惊鸿一瞥。她试图从一些微小琐碎的细节窥见一个人和其生活的全貌,再由此延伸出对人类、世界甚至宇宙的看法:人们如何认知性别?如何认知爱情?如何认知生死?如何认知时间?如何认知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和整个宇宙?

由波兰新浪潮导演阿格涅丝卡·霍兰导演的电影《糜骨之壤》。该电影改编自托卡尔丘克的小说,讲述了一个人类社会与自然保护的故事,并且在森林场景外勾勒了男权社会的丑陋欲望。奥尔加确实从微小的人类内心看向了无垠的太空:“我无缘无故突然产生了一个古怪而强烈的想法,我们之所以是人是由于忘却和漫不经心,实际上,我们是被卷入了其大无比的宇宙战役中的一种生物……我们只是看到这个大战役中的某些反光,从它细微的颤动与不规则的搏动中想象它广阔的全景,以及它轻盈而坚不可摧的本性”。不能通过历史资料或冰冷的大数据,只有通过文学,才能展现一个人如何由内部看向外面的世界,才是人们视而不见的世界和时代的真相。在这个意义上,“大”与“小”又获得了和谐与统一。对话托卡尔丘克梦境比现实更加庞大

采写 | 新京报记者 宫照华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以及《太古和其他的时间》都是奥尔加·托卡尔丘克早期的作品,时至今日,她已经完成了十三部小说,还包括一个与波兰导演阿格涅丝卡·霍兰合作的电影剧本《糜骨之壤》。目前,她居住在波兰南部城市弗罗茨瓦夫的一个村庄,那里靠近捷克,是全国最温暖的城市。早些年,托卡尔丘克经常到世界各地旅行,最近她开始回归平静的生活,准备投入下一本小说。灵感之源:从梦中获得写作的启示新京报:小说《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太古和其他的时间》都是由拼图般的故事构成的,你在写作时是如何安排这些故事的呢?托卡尔丘克:通常我的确会在头脑中形成整本书的大体框架,所以这些拼图一样的故事就像是往整体框架上喷漆填充。我喜欢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地组织自己的想法和想象,这就是我发挥想象的方式,而且我认为读者在这些碎片化的文本中畅游也会很轻松。如今,我们的思考方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简单。我们和电脑的关系已经改变了我们自身的感知——我们接受了大量迥异的、碎片化的信息,不得不在头脑中将它们整合起来。对我来说,这种叙事方式似乎比史诗式的庞大线性叙事要自然得多。不幸的是,并不是我什么时候想写就能写的:有些日子我能坐下来写上十几个小时,也有时候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新京报:这些小说总是以梦境或者现实之外的“另一个空间”为主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主题感兴趣的?托卡尔丘克:我不会说我的所有小说都有一个确切主题,你的这个说法可能更适用于我早期的作品,像《太古和其他的时间》和《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我认为仅仅使用井井有条的、现实主义的方式来叙述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的。这样总会错过一些东西。生命很大程度上会超乎我们的控制,我们感受到的只是现实的某个侧面、某个维度。我们也会遇到许多超现实的、荒谬的事情,(这就好比说)我们感觉不到引力波,但它就在那里,而且多亏了它,我们才活着。只是它最近才被发现。过去的人会将它视作一种魔幻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东西。写作吸引我的同样是那种最广泛的、光谱似的体验,它们非理性,模糊,不可言说。你问我是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的?我倒想说,我总是吸引那些奇妙而怪异的事情来到身边。我总对万事万物感到好奇。写作偏好:在自然中聆听自我新京报:你曾经从事过一段心理治疗师的工作,这对你的写作有什么影响?托卡尔丘克:心理医生这份工作启迪了我很多,首先就是要仔细聆听他人,每个人都有成千上万的故事要告诉你,这些故事足以成书。另外,每个人都有全然不同的立场,这与他们的性情、自反性、文化资本有关,也就是说他们会从各自独特的不同角度来看待同样的事情。这是一片叙事的海洋!新京报:除了心理医生的经历外,你还从哪里获得写作灵感呢?托卡尔丘克:对我来说,与大自然的联系让我接触到了最深刻的生命本质。大自然不停地向我们讲话,用信息充盈我们,而我们只聆听到了其中的一点点。我一直认为,自然就是一种更高形式的“自我”,我们是它不可分割的部分。没有大自然,我们根本就无法完整地存在。创作信念:现实主义不足以描绘这个世界新京报:早期的波兰文学作家显克维奇、莱蒙特等,都秉承一种精致的现实主义手法,而后到贡布罗维奇、姆罗热克以及你这里,波兰文学的风格发生了一些变化,开始向魔幻倾斜。托卡尔丘克:正如我之前说的,现实主义写法不足以描述这个世界,因为人在世界上的体验必然承载更多,包括情感、直觉、困惑、奇异的巧合、怪诞的情境以及幻想。通过写作,我们应该稍微突破这种所谓的理性主义,并用这种方式去反过来强化它。我们生活在一个不断给人惊喜、不可预知的世界。我所理解的写作是一种拉伸运动,它拉伸着我们的经验,超越它们,建立起一个更广阔的意识。我喜欢把现实与幻想糅在一起,但我也写过基于十八世纪事实基础的历史小说。新京报:那你认为一部完美小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托卡尔丘克:对我来说一本小说最重要的就是建立一个世界,一个让读者进入并且忘我的世界,建立一个虚幻的现实。这关系到情绪、语言、描叙,最关键的是创造使人信服的人物,让读者能重新认知自我。人类发明了小说这种讲述他人生活的题材,就是为了更好地理解他人。小说起到了很好的交际作用,因为它,我们能进入别人的体内,用他们的眼睛去看世界。这是非常复杂而深刻的交流。人们一直在读小说,是因为他们在内心深处想成为另一个人,想尝试另一个人的生活。这就是好的文学能带给我们的。

本文整理自2018年3月3日《新京报·书评周刊》B01-B03版。作者:阿莫;采写:新京报记者 宫照华;编辑:宫子、张畅、张得得。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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