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己有耻：远离无耻之徒 做一个有尊严的人

文/王永豪

《史记·佞幸列传》这样记载邓通的人生悲喜剧：西汉蜀郡人邓通，原本是一介船夫，时称“黄头郎”。一次文帝梦见自己飞升去天界，扒着边缘却怎么也登不上去，正着急吃力间，忽然被人托着屁股，一把托到了天上。

汉文帝是一个非常信奉鬼神的帝王，正如后世李商隐所言，“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于文帝而言，天子能登上天是一个极好的预兆，所以梦中助其登天的人就格外重要了。

于是，社会底层的船夫邓通就“躺枪”了，当然，这是幸运的一枪，堪比爱神丘比特的小金箭。文帝醒来后派人四处寻找，最后找到了邓通。因为邓通当时的穿衣打扮和帮助文帝的梦中人如出一辙。

邓通于是得到文帝无边的宠爱。一次，文帝让相面的人给邓通相面，说邓通会被饿死。文帝大怒，说：“能使邓通富有的人是我，我说让他富有，他就不会贫穷，更不可能饿死！”于是文帝把蜀郡严道的铜山赐给了邓通，并给他自己铸钱的特权，从此“邓氏钱”流通全国。邓通的富有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

文帝曾经得了痈疽病，深爱文帝的邓通用嘴为文帝吮吸脓血。此举打动汉文帝的心，却为自己的人生挖了一个巨大的坑，这件事成为邓通后来悲惨人生的转折点。

邓通为文帝吮痈之后，文帝问：“普天之下谁最爱朕呢？”邓通回答说：“当然是太子啊！”于是文帝命太子，也即未来的汉景帝，为他吸啜身上的脓汁，让太子深感为难。太子不得己为文帝吮吸脓疮，从此记恨上了邓通。汉景帝继位后，罗织罪名罢免邓通的官职，没收其全部财产。邓通最后被饿死。

表面上看，文帝“普天之下谁最爱朕”这个问题把未来的邓通送上了绝路，事实上是邓通自寻死路。面对给了自己极大财富和地位的君王，邓通忘掉了自己的人格与尊严，也就是忘掉了一个“耻”字。无耻之人，用尊严交换来的荣耀与财物终是昙花一现，最终名裂身败。

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孟子·尽心上》）

羞耻之心对于人至关重要。那些搞阴谋诡计，投机取巧的人往往包藏祸心，是没有什么羞耻之心的。羞耻心是人立身行事的道德边界。无耻之人最为可怕，做事没有道德边界，他们想要得到某种东西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最后不管得到或者得不到同样无所不用其极。前者是极尽谄媚，后者则是极尽狠毒。

比如易牙对齐桓公的态度。

齐桓公无意中叹息说，山珍海味都已吃腻，唯独没有吃过烹饪的人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身旁的御厨易牙回家将儿子杀死，精心了烹饪后献给齐桓王，从此得王欢心。

宰相管仲临终时忠告桓公远离易牙，但是齐王却不以为意。齐桓王最终被易牙囚禁，整整十五天滴水未进，被活活饿死。

没有羞耻心而专擅巧言谄媚之人是为佞人，孔子说“佞人殆”，所以要“远佞人”。（《论语·卫灵公》）

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总有一些吮痈舐痔之徒不知羞耻为何物，嗜痂逐臭而洋洋得意。庄子就曾讲一个故事讽刺这类人，“秦王有病召医。破痈溃痤者得车一乘，舐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治其痔邪？何得车之多也？子行矣！”（《庄子·列御寇》）医生们为秦王治病，手段越无耻，所受赏赐越多，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在众人面前炫耀，则是最大的无耻了。

无耻之人的共同特征是“巧言、令色、足恭”，“匿怨而友其人”，以伪装和包藏祸心。相反，有尊严的人不会胁肩谄笑，形端表正，言辞安定，保有自己的尊严就不会给自己招致侮辱和伤害。“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论语·泰伯》）

知耻不辱。不做无耻之人，比如邓通，名败身死；远离无耻之人，比如易牙，以免国家衰败，政息人亡。行己有耻，远离无耻之徒，做一个有尊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