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猫》:他们即使在这个世界并不圆满 也会沉浸在爱的幸福中
欠了老先生那么多年的电影票终于还上了。在农村短暂生活过的孩子,满心欢喜地在他国导演的电影中追忆起自己的童年。有多久没有在热气微醺的夏夜中,躺在草垛上看星星了?那时候的星星,多得眼睛看不完。孩子们一边遥望着夜空,寻找着不同形状星座的踪迹,一边回味着牛郎织女的故事。
忙碌了一天的大人,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在空旷的麦场上慢悠悠地话家常。没有大人会拿着百科全书,迫不及待地告诉孩子,银河系是什么,几大行星有哪些,地球的公转自转是怎么回事。孩子们抬起头,仰望那片被耀眼的星光点缀的深不可测的蓝色,一边好奇星星上有怎样的奇妙景象,一边在心里讲述着自己的异想故事。
闭上眼睛,热气似乎也褪去了一些。耳边响起自然的奏鸣曲:流动的溪水,风吹过树叶,蟋蟀、知了还有各种不知道名字的小虫发出的声响。自然的声音夹杂着细碎的人声,包裹着耳朵,让人觉得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极为真实的存在,却又如梦似幻:这片自然的天地,阅尽了多少人间过客。
夏日雨后的乡间小道一片泥泞。泥巴和动物的粪便已经全然混为一体,黏乎乎的,叫每个孩子的鞋子都跟不住脚。索性脱下鞋子,光着脚在泥巴中穿行。每走一步,泥巴从脚趾缝中间挤出来的感觉,滑溜溜,痒乎乎,就像泥鳅在其中穿行。不要谈有没有细菌和寄生虫,会不会生病,在肚子能勉强吃饱的年代,我们不会考虑那么多问题。
夏天的午后,百无聊赖的孩子们完全无惧火辣辣的太阳,趁着父母睡着时,偷偷溜出门。这家田里偷点西红柿,那家田里偷点黄瓜,或者在田边地头荒地中寻找一切可以打馋的东西:龙葵、姑娘果,只有带点甜味的统统塞进嘴巴。麦子成熟的时候,会拿起一把去过皮的生麦粒放在嘴巴中嚼,嚼啊嚼啊,直到最后嘴巴里只剩下一团面胶。
就成了今天孩子们玩的橡皮泥。玉米成熟的季节,田里长者密密匝匝的玉米秸秆,有孩子两个个头那么高。穿过玉米田,掰几个玉米,然后找些枯草枯树枝,燃气火来,把玉米连皮丢进去,噼里啪啦,那是火苗脆生生地咬断树枝的声音,再等一会,玉米的甜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马上就可以开吃了。
夏天也是野花爬满田埂的时候。这些平凡的花儿,用不同的颜色和姿态装点着世界,平凡到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不知道它们的名字。长大之后,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会遇到它们,才想起停下脚步,仔细地端详它们的样子,那小小的花朵星星点点,虽然不适合插在花瓶,却各有自己的美丽。
不知道宫崎骏有没有在乡村生活的经历,无论答案如何,透过《龙猫》,我们都可以看到他对于自然惊人的敏锐度、观察力和捕捉力。《龙猫》中的植物和真实生活中的植物有着惊人的相似度。坐在大银幕前,你会发现,这些花花草草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宫崎骏还是个非常了解孩子的人。
最先发现龙猫的小梅,兴奋地跟爸爸讲述了自己的奇遇。结果爸爸和姐姐有点不相信,都笑了起来。小梅生气地嘟起了小嘴吧。这时候, 爸爸做了每一位父母都应该做的事情, 那就是接受孩子的情感,并且信任她。小梅终于破涕为笑。再到后来,满心欢喜等待妈妈回家的小梅,听说妈妈身体又出了些问题,不能回来搂着自己一起睡觉觉。
愤怒而失望地大哭起来,这真的是孩子本来的样子,对情感丝毫不加掩饰。这时候,担心母亲会死掉的姐姐,忍不住冲妹妹大吼大叫起来。姐姐为什么不知道接纳妹妹的情感,然后给她点时间冷静下来呢?因为姐姐也不过只是个上小学的孩子啊。而男孩和女孩之间朦胧的好感也是如此地真实。
哪个人的童年记忆中会缺了那一个一直跟你作对的男生或女生呢?明明喜欢,却倔强地一句话都不肯跟你说,在下起雨的时候,却又固执地把雨伞塞到你的手里。画面也是极美的。光影的捕捉和色彩的表达,完全不同于西方动画的明快锋利、天马行空,而是内敛的,有张力的,充满了东方的意蕴。
《龙猫》的世界里,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他们爱自己的孩子,孩子热烈地爱着家,小小的家和广袤的家。村上的人也互相关心和牵挂。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神奇却又令人敬畏的力量,让他们即使在这个世界并不圆满,也会沉浸在爱的幸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