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秋亦为古诗之传统主题 不过孟浩然此处的秋兴却无伤感的色彩

《秋登万山寄张五》孟浩然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天。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时见归村人，平沙渡头歇。天边树若养，江畔洲如月。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

万山，一名方山，汉皋山，在今湖北省襄阳市西北十里，与孟浩然园庐所在的舰山相毗邻。诗题所说张五，当为张酒，亦为孟浩然之友人，时隐居于蚬山附近的白鹤山，恰与万山相对。

开头两句便写张五的隐居之所。“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北山即白鹤山，二句说张五隐居在白鹤山的白云深处，悠然自得。晋人陶弘景《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道：“山中何有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是为孟浩然此诗所本。三、四句则写作者登高以望张五。“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天”。古人本有秋日登高之风俗，陶渊明诗云：“春秋多佳日，登高赋新诗”，而孟浩然此诗一作《九月九日蚬山寄张子容》，九月九日正是重阳登高之日。

不过孟浩然说得很清楚，他的登高，原非在于赏景，而是为了怀人，“相望”是其登高之动机。然而，登高眺远，却只见队队南飞的雁群，于是诗人的一颗怀念友人的心，仿佛也随雁群而去。所思友人既不可见，而暮色渐上，在诗人心头罩上一层淡淡的忧郁。“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两句为一转折，诗人因薄暮而生愁，更因秋景而起兴。

悲秋亦为古诗之传统主题，不过孟浩然此处的秋兴却无伤感的色彩。友人不可见固是憾事，但秋日登高，赏玩清景未必不可以怡人神志。所以接下来四句，便写登高所见：“时见归村人，平沙渡头歇。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天色将晚，外出劳作的人已收工回来，在渡口的沙滩上歇息片刻。远远望去，天边的树木小如荠菜，而江畔的沙洲则形如新月。这两句虽是从前人诗变化而来，但放在此处，却极为谐调，一如己出。结尾两句，又回到怀人，与开头相呼应。“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

如此清景，若与友人携酒同来，既有登高之趣，又得相聚之乐，岂不是人生之一大快事！“何当”两字，写出了诗人对友人张五的怀念，也写出了诗人余兴未尽的遗憾。

前人评孟浩然诗，多以清淡许之，如王士祯称“寄至味于平淡”，沈德潜称“语淡而味终不薄”，等等。应该说，孟诗的清淡诗风，来自两个方面的因素，一是其诗情的平和冲淡，二是其表现形式的浅易平淡。就前者而言，他不象那些以激情取胜的诗人，在诗中表现自己强烈的情感，孟诗中的情感多是平和的、内在的，其所以感染人在于厚度而不是力度，欢愉也好，悲愁也好，都不会如江海之澎湃，而往往如湖泊之平和。

就后者而言，孟浩然一般不用奇字险字，不追求色彩的渲染，场景的壮丽，他对景物的选择似乎也遵循平易浅近的原则，寻常景物，寻常色彩，再加上细腻的感觉，成为孟诗形象画面的特色。

就以这首《秋登万山寄张五》为例，便不难看出这两方面的特征。孟浩然对张五的怀念之情不可谓不深，但并未听任其渲泄无遗；其景物描写，也都出以淡墨，稍事勾勒，然而却语淡味永，余韵悠长。这正是山水田园诗派的共同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