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婺源 喝淡淡的桃花粥 熬紫苏汤洗头 用油菜花做面膜
每个人都是累了之后躲来这里的。
很多来过的人,都不准备把这个地方广而告之,他们打算挑一些人挑一些时候,讲一下它的本质、和谐、梦幻、灵感、启发、奇迹…经历不同,对世界之大的理解不同,舍得讲出来的来者去者也不同。
我懂得那种不舍得。那种吝啬。长路迢遥,自己不去摸索那条曲折的栈道,不去经过温和和诚恳的寻找,你怎么能懂一起到达这里的人的精妙与洒脱。
民宿的一切,所有的床铺所有的景观都没有那么宏伟,它同周围小村庄的环境是自成一派的。它只占据偌大江南的一处小角落。它又不是广场又不是会场又不是战场,它怕自己太大,容得下太多。
它的路灯是那样蒙蒙的,而路灯下站着的人说起话来总是那样含糊不清。他说住到这儿,不是因为他在大城市什么都有了。是他想在这世外桃源样的小村有只大黄狗,因为维护他而匆匆地跑着。是他想在这里遇到一个土到极致的姑娘,他已经看懂,美到极致的人是不会陪他度过余生的。
他住到这,从此可以滔滔不绝地在朋友圈介绍自己的新居,这里的面积、设备、布局、采光、通风和隔音。他要亲自布置木头房子的防火和防震。他太想有一个油菜花间的家,他太想别人为了他的家而神不守舍。
他太想,等到人生的暮年,妻儿在,沉甸甸的花海还在,真正的皈依还在。
艺墅忆家,坐落在庆源古村的小河边,百年的光阴于它似乎是刹那的光景。艺墅忆家是由原来的古宅福绥堂改成,是徽派民宿也是文化驿站,它原来的主人是中国近代照相器材大王、商人詹福熙。詹福熙一生积累的财富,以现在的计算法,说他身家上亿应该不过分。
它如今的主人是来自北京的企业家夫妇,他们投入巨资在这座2000多平米的空间里。女主人说她到这儿,头发都变柔软了。喝淡淡的桃花粥,熬紫苏汤洗头,用鸡蛋清和油菜花做面膜,我以为她过着这样满是自然回馈的生活。可她否认了。
像里尔克在《给青年诗人的信》中劝告年轻人停止向外看,她说几年的情怀几年的实践,令她走向得是深入内心的一条路。她在这学会的,不是美丽如盛绽的百合,不是再拥有年轻时飘荡的裙摆。是素衣素面,是拈花而笑,是好人平安。
不是说你离开大城市住到这儿,就离功利远了。你到这儿会看到古村庆源流传的文艺记忆,和你同住于此的人会倔强地偏袒一个胆小又惊慌的人。就像大城市的人不会咯咯地笑,大城市的家也不能让人手脚舒展,大城市的比赛绝不是胜在抒情。
蓝天碧水和油菜花,桂花酒黄昏时分,我不知道,到底是它的古老还是它的青春,在长明不息。
几次到庆源,磨一磨,再磨一磨,最后来回望。我想,长长的一生,它只算驿站。
但是我很少遇到一个这么温暖的驿站,容你在这里肆意地修补,良久地修补,无边地修补。
有一天,当我的心上打满了补丁,我一定不会孑然一身地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