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父亲的人设 藏在母亲的目光里

文|张泠

没有男人不想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成为一个好父亲。但优秀与否、好与孬往往男人自己说了不算，还要看别人的评判。在所有的评判者中，男人未必在乎外人怎么说，但会特别在意两个人的评价——妻子和孩子。

有人说“优秀的男人是捧出来的”，最得力的捧者当数他的至亲最爱。这话未必经得起严谨的推敲，但一定程度上说明男人爱面子，特别看重自己在他人尤其是亲人心目中的形象，而一旦确定给别人留下了好印象，便会努力将其维护，并要变得更好，以此形成良性循环，“优秀”和“好”的人设由此产生。相反，如果没有被捧，还经常受到指责、埋怨和打击呢？

被妻子嫌弃的男人活得很窝心

李林出身于军人家庭，他本人也是早早就参了军。良好的基因传承，加上出色的军人素质，给予了他不仅英俊而且英武的形象气质。男大当婚的年龄，爱慕者纷至沓来，林哥最终选择漂亮但家人并不看好的一个姑娘作为自己的终生伴侣。对未来家庭生活充满无限憧憬的林哥，没有想到在这场婚姻里，自己活得尊严尽失。

林嫂高中未毕业就被招到市委招待所当服务员，在过去那个年代，对于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来说，这是一份很让人羡慕的工作，毕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近距离为领导服务的。后来凭借某位领导的帮助，她又去企业当了会计。也许是青春期的这段经历，“培养”了林嫂心比天高、爱慕虚荣、渴望当“贵妇”的心理。

婚后，她常常会因为生活中的一些不如意迁怒于林哥，并常常对林哥的父母及家人出言不逊。林哥也是有脾气的人，他无法容忍一吵架妻子就用侮辱性的语言连坐自己的亲人，于是也会朝着林嫂大叫：“老人钱啊物的帮咱，还给咱带着孩子，你还骂他们，你是人吗？”林嫂哪能吃这种亏，于是回骂道：“我不是人？你才不是人呢！你们全家都不是人！他们为啥帮咱？还不是因为你熊，没本事？”

其实从部队复员到企业工作的林哥，很上进、很努力，一番奋斗之后，他一步步从厂办秘书干到厂办主任，35岁已经成为了副厂级干部，但林嫂并不知足。上世纪90年代，很多企业不景气，林哥毅然决然辞去厂领导职务，到济南战友的企业里打工，温温吞吞地不上不下，本本分分地工作一直到退休。这样平淡的生活自然不会让林嫂满意，最后发展成两人只要在一起，就必然会发生“战争”。林哥下班回来做饭，喜欢买成品吃的林嫂没好气地说：“做饭做饭，你个大老爷们还有别的出息吗？”林哥喜欢看报看书，林嫂不屑一顾地说：“装模作样的看什么看？再看也是个窝囊废！真有本事出去当官啊赚钱啊？”林哥的原生家庭很和睦，他会经常去看望老人和兄弟姊妹，但只要林嫂知道了，就会无比气恼地训斥道：“有什么好看的？你搬去和他们一起过吧，反正你也就剩围着家转这点本事了。”在李林婚后几十年的生活里，类似的话不绝于耳，而且说这些话时，林嫂从不顾忌眼前的孩子。

李林的儿子李冬成长的背景音乐就是父母的吵架声。儿时，他常常会因父母吵架而害怕、伤心落泪；少年时，父母的吵闹又会让他烦躁不堪。有一次，他从自己的房间冲出来，对着父母叫道：“打打打，不能过了是吧？那就离婚吧！”

李林不是没有想到离婚，从孩子3岁开始，他无数次有过离婚的念头。起初是母亲的极力劝说，老人认为只要夫妻双方有了孩子，就不能再言离婚；否则会对孩子造成很大的情感伤害。后来，吵吵闹闹的日子让他疲惫不堪，也让他麻木不仁，他甚至有些宿命论，认为自己命该如此。

被老婆嫌弃的李林常常觉着自己活得很窝心，但让他更难受的是越来越冷漠的家庭气氛。本该和自己最亲的两个人，却很难让他感到温暖。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腿，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半条裤腿，被弟弟送往医院缝了40多针。行动不便的他待在家里养伤需要人照顾，但在潍坊工作的李冬和在儿子家看孩子的林嫂得到消息后，无动于衷，谁都没有回家看看李林。

更让他心寒的是妻子看不起他也就罢了，可他倾注了心血抚养、培育的儿子，竟也常常嘲笑他、鄙视他。两周前，因为听不惯妻子对着儿子嘲笑家人，李林怒斥林嫂忘恩负义和没有教养。没想到李冬立马站到妈妈一边，朝着李林大吼，最后说道：“我如果能选择，绝不会选你这样的人当爹，没有本事，就会吵架。”李林没有想到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手拿过纸笔，说：“好，就算我没生你这个儿子，咱们从此断绝父子关系。来，签字吧！”李冬真的签了字，并胡乱收拾了自己的衣物，拖着箱子摔门而出。

李冬去哪了？回他的小家了吗？不是，因为两年前他已经离婚。

不尊重父亲的儿子做不好男人

李冬的结婚和离婚都与林嫂不无关系。前儿媳小梅家住郊区，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庞大的家族做起了各种生意，成为当地数得着的富庶人家。一个偶然的机会，林嫂认识了小梅的姨妈，相中了对方殷实的家境；小梅姨妈也觉得李冬一表人才，工作又好。经两人牵线搭桥，很快促成一对年轻人的婚姻。为满足亲家炫富的心理，林嫂不顾李林的坚决反对，自顾答应在潍坊举办婚礼。

一年后，孙子出生，林嫂主动提出帮着带孩子。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李冬与小梅的矛盾越来越多、越来越尖锐。最让小梅烦恼的是婆婆从来不知道怎么尊重人，而且还经常在李冬面前说三道四，数落她的各种不是。作为儿子、丈夫的李冬，本该从中调和婆媳关系，但他似乎不谙此道，更多的时候选择和妈妈站在一起，指责妻子做得不好。

最终，孩子两岁时，在林嫂的极力教唆下，李冬和小梅离婚了。从法院出来时，小梅含着泪对李冬说：“什么都听你妈的，你还像个男人吗？你们娘俩都瞧不起你爸爸，可我觉着他比你强多了，最起码他知道尊老爱幼，他可以为了你忍辱负重。你呢？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像你妈一样，老是在小辈面前诋毁你爸爸，我会告诉他，爸爸很棒，爸爸出国了，他会抽空回来看你。”

望着小梅远去的背影，李冬心里似乎并没有多么难受，他甚至为终于结束了这段不和谐的婚姻而感到轻松。当然，他也不会去反省自己该为这段不幸的婚姻负有多大的责任，负有什么责任。反正他也不愁找媳妇，单位里有未婚女青年正盯着他呢。

与父亲“断绝父子关系”后的一个周末，李冬约表哥阿新一起吃饭。交谈中，阿新发现李冬对离婚几乎没有痛苦，让他反复喟叹的是爸爸如何没本事，如何不能给家庭带来优越感和幸福感。阿新听不下去了，他告诉李冬，尊重自己的父母是最基本的人性，一个不尊重甚至鄙视自己父亲的男人，无论婚姻还是事业，都不会有好的发展。他动情地说：“我一直认为舅舅是个很好的男人，正派、善良，没有不良嗜好，爱看书，学识渊博，又顾家。少年参军，在部队一干就是八年，提干前夕，为了自己的理想，毅然申请复员，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厂办秘书岗位。30岁当厂办主任，35岁成为厂级领导。从你上小学，到上大学、找工作，是谁在后面不遗余力地帮扶你？而你呢？瞧不起他。可是36岁的你哪方面能赶上他？”

表哥不留情面的话语起初让李冬有些不悦，但冷静过后他突然意识到从未听别人这样夸父亲，原来爸爸还有这么多优点。可他转念又想，那又怎么样？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过得灰头土脸？

怀着对表弟李冬深深的失望，阿新找到当了一辈子老师的母亲求解。新母淡淡一笑，说：“有什么好奇怪的？有其母必有其子。在你舅妈的心目中，你舅舅一无是处，这样的言传身教，李冬心中的父亲形象怎么会好？母亲的目光里藏着父亲的人设呢。”

阿新认真回味着母亲的话，越想越有道理。以他们兄弟二人为例，在他们心目中，职位没有母亲高、工资没有母亲多的父亲，依然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一地位的建立，源于父母和睦的关系、家庭和谐的气氛，源于母亲对父亲充分的肯定以及深深的尊重和爱，源于母亲每天看着父亲的脸说话的深情的目光。

心理学家认为，家庭教育中，人性教育远比学业教育更重要。所谓人性教育就是关于爱的教育、尊重的教育。在一个家庭中，酿造爱的总工是母亲，母亲首先要教育孩子去爱的人、尊敬的人就是父亲(当然前提是父亲值得爱与尊敬)。那些总是在孩子面前诋毁、抱怨、指责丈夫，甚至说丈夫的坏话或挑唆孩子仇恨父亲的母亲，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一手导演孩子未来不幸的人生。这些言行，不仅会让父亲威严、尊严扫地，使其心情郁闷、心性大变，以致影响生活和工作的顺利发展；还会损害父亲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严重影响亲子关系；更重要的是母亲的这种家教，极有可能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以及价值观、择偶观和婚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