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资助山区女孩8年 被她欺骗后我不再打钱 她却找来大闹
我们从小被教育要与人为善，活在象牙塔里20年，初入社会，却屡次被没有原则的善良打脸。
帮助懂得感恩的人，是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没有原则地迎合别人，是懦弱。
1
每月十日，我都会准时往一个账号里面转一笔钱。从二三百到一千五，我一转就是八年。
可是这个月，我没有转。
“真的决定不管了？”那天薛仲问我。
我点头。他于是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早该这样了，我支持你。”
“那别人说我不守承诺，说话不算数怎么办？”我故意说。
薛仲眉头一挑，“谁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家苏小妞自己的钱，难道还做不了主了？”
“那可未必，说不定哪天人家就找上门了。”
我本来是开玩笑的，却没想到，一个星期后，许久没见的人还真出现在了我面前。
张艳红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顶着蓬松的丸子头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如果不是皮肤微黑，我都快认不出这是那个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山里姑娘了。
“苏耘姐，”看到我，她站了起来，涂着玫瑰色唇膏的嘴委屈巴巴地嘟着，“你怎么把我拉黑了呢，打电话给你也不接……”
“我故意的。”我打断她的话，目光落在她握在手里的最新款手机上，淡淡地说，“我想，我的意思上次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艳红，我不会再给你转一分钱。以后的日子，你只能靠自己了。”
“苏耘姐，”姑娘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我怎么办啊？”
我被气笑了，“这件事，在你反复说谎从我这里骗钱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
此时正是早上上班高峰期，有路过的同事侧目看过来。
“苏耘姐，”张艳红往旁边瞄了一眼，立刻提高了声音，“可是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能考上大学，你就供我读。现在我才大二，你突然翻脸不认人，是要逼我放弃学业吗？”
“你知道我从大山沟里考出来有多难吗？”她捂住了眼睛，肩膀也无助地耸动着。
我看看张艳红，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同事，不禁摇了摇头。
在一个上有重男轻女的祖母，下有被宠坏的弟弟的贫困家庭长大的女孩子，果然是很擅长察言观色的。
“张艳红，”我于是也提高了声音，“当年我同学分配到你们学校，和我说有个小姑娘很想上学，可是家里不让读书了，我完全是出于同情才开始助养你。”
“这些年，该出的钱我出了，你也确实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说着我摊开手，“学费我给你交完了，但我没有义务满足你的虚荣心。今天我教你最后一个道理，别浪费别人的善良，因为善良也是有底线的。”
“我们缘分尽了，祝你好运吧。”
我转身回了办公室。
2
“苏姐。”我正专心回邮件，企宣部的专员夏长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站在我办公桌对面，抿着唇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怎么？”我笑了，“觉得我过分？”
她摇头，犹豫好一会儿才说：“之前你劝我不要太好说话，我还觉得是你把人想得太坏了。我帮助别人有什么错？乐于助人本来就是传统美德呀。”
“可是今天，”夏长漫的手指不自觉地扯着自己衣服下摆，“我发现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何止有点道理？这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有些事情，得靠自己想通。
夏长漫是年初时，一位HR同行推荐给我的。当时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原本是没有换工作的打算的。
对此，我还是有些吃惊。要知道，那时候她原公司已经拖欠工资三个月，公司里的人三分之二都找了下家，剩下的也在蠢蠢欲动。唯独夏长漫，学历背景不错，机会也比别人多，却死心塌地想要和公司共患难。
我就看中了她这份忠诚度。
不承想，那家公司倒是先放弃了夏长漫，甚至连一分钱补偿也没给。
“公司现在也不容易，老板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他压力也很大的。”面试时，夏长漫笑着说，“工作没了再找就好了，没必要太计较。”
“那你的工资呢，也不要了？”我问。
“当然要了，公司说一有钱就会给我的。”夏长漫倒是很有信心。
我和企宣部经理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头。
企宣部的同事以年轻女孩子为主，夏长漫这种性格，很有利于安定团结。
出乎我预料的是，入职第一天，夏长漫就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出了名，也迅速和他们部门的同事打成了一片。
事情是我部门的人事专员告诉我的。
她本来是去给夏长漫办理入职手续，可没几分钟，就乐不可支地钻进了我的办公室。
“苏姐，”这姑娘笑得前仰后合，“你录的这个企宣专员可太逗了，人长得倒是挺好看，就是这头发，剪得跟狗啃的似的。然后我一问她，您猜怎么着？”
“昨天她家门口一个理发店新开张，拉她进去体验。她不好意思拒绝，就被人家给弄成了这样。”
“企宣部那些小姑娘都挺看不过去的，七嘴八舌让她去找理发店算账。可夏长漫说了，谁都有失败的作品，爱因斯坦还有三个小板凳呢。所以她就顶着这么个发型出门了，然后自我安慰说起码凉快。您说这姑娘心有多大？”
我跟着她笑了。
挺好，这都能忍，那工作中有点什么小磕小碰肯定更不在话下了。
3
再见到夏长漫，是两个星期以后。
我去企宣部找人，她风风火火地从里面冲出来，几乎撞在我身上。
“苏姐，不好意思，”这姑娘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我先去会议室了，回头请您喝奶茶。”
“她急什么，很忙？”等夏长漫走了，我问她部门的同事。
有人笑着说：“事儿是不太忙，就是人忙。”
原来，为了保证宣传效果，公司每年都会更新产品手册。这部分工作以前都有长期合作的设计公司负责，企宣部的同事只需要跟进一下进度就好。
然而，今年由于设计公司那边经营出了点问题，我们公司临时决定重新选择供应商。考虑到夏长漫本身就是设计出身，再加上刚入职手上具体工作不多，于是把这项工作交给了她。
照理说，夏长漫只需要找几家规模和口碑都不错的公司来沟通一下需求，再让他们做个样本，就可以写份报告上去让领导拍板了。
然而，事情到了夏长漫手里，就复杂了。
“你的意思是说，每家找她的公司，她都一一考察了？”企宣部经理找我谈事情的时候，我随口问。
他点头，有些无奈，“这事我问过，她说那些广告公司都挺有诚意的，而且都主动去网上收集我们的信息，做了样本出来，不让人家来讲一下，实在太不近人情了。”
这像是夏长漫会做出来的事。
“怪不得她那么忙。”我笑了，“也好，多比较一下，谈价格也有空间，是不是？”
“可她是做好人了，现在为难的是我，”企宣部经理把一页打印得密密麻麻的表格放在我桌上，“十几家公司，你说我怎么选？”
这倒是个问题。
最后，企宣部只好组织了一场招标会。夏长漫加了好几天班，忙前忙后把所有评分标准都制定清楚，又通知所有沟通过的企业来讲标。
她觉得这是给了别人机会，我却知道，别人并不这样理解。
有个曾经帮我们做过招聘海报的小姑娘跳槽到了其中一家公司，我看见她在朋友圈抱怨说如果没打算和他们公司合作，就不要搞那么多事情，让人家忙得人仰马翻，最后还是陪太子读书，何必呢？
4
七月，公司新产品发布。
这是企宣部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做好了是业绩，但只要出一点点问题，都可能会被无限地放大。
可偏偏合作的策划公司负责我们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突然怀孕，因为是高龄，情况不太好，人家于是果断辞职回家养胎去了。策划公司给我们换了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孩，并再三保证她很有经验，绝对不会影响我们项目的推进。
企宣部经理对此表示怀疑。然而，现在更换策划公司已经来不及，而策划公司那边也协调不出来更合适的人。
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负责对接策划公司。操心不说，和一个新手合作，谁知道会搞出什么状况来？原来对接的那位同事于是找了个理由把事情推了出来，经理环顾了一圈，最后把夏长漫叫进了办公室。
“我看他们经理就是看漫漫好说话，欺负人。”我们部门专员和我吐槽。
我笑，“人家夏长漫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打抱起不平来了。”
“她能说什么啊？您还不知道她，吃亏都当福气的人。就这事让她做，没准她还觉得是领导在考验她呢。”
夏长漫也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客观来说，换是我，我也会接这个工作。别人怎么想不重要，自己从中学到东西才更有意义。
但策划公司那个小姑娘，叫赵璐璐的，还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合作伙伴。
周三下午我开完会，路过隔壁会议室，正遇到企宣部经理在发脾气。
“这个方案你应该什么时候交，上周五吧？”他一手指着幕布上播放的PPT，“结果你呢，根本没做出来。夏长漫和我说你准备利用周末加班好好雕琢一下。行，我给你时间。然后，你就拿这么个网上找的东西随便改一改就来应付我们？”
他的对面，赵璐璐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老大……”夏长漫在他身边，拼命给他使眼色，“您先别生气，听璐璐解释……”
“她有什么好解释的？耽误我们时间，她还有理了？要是网上的东西能拿来就用，公司用得着花钱请他们？”
企宣部经理话说了一半，赵璐璐倒不干了。
“您凭什么说我这是网上下的啊？我们公司本来就有发布会流程模板，我用模板改一下有什么不对？”小姑娘开始抹眼泪，“您是甲方，您说了算。可您也不能欺负人啊。”
“我欺负人？你用快消品的发布会模板做我们高科技产品的，连人家的logo都没删掉，还说我欺负你？”
企宣部经理都被气笑了，转头看向夏长漫，“产品和风格你没和她沟通清楚？她现在到底知不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
“这个，”夏长漫看了一眼赵璐璐，又小心翼翼看自己的经理，“大概理解问题的角度不同吧，我马上就让她改。明天，明天拿出来的方案保证符合要求，您看行不？”
“我今晚还有事呢。”赵璐璐小声嘀咕，被夏长漫偷偷摆手制止了。
晚上我和海外公司的同事开完电话会议出来，企宣部还亮着灯。
夏长漫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噼里啪啦敲键盘，那头刚刚长得长了一点的头发被她胡乱扎在头顶，露出宽阔饱满的额头，看起来有几分孩童似的率真。
“帮那个赵璐璐改方案？”我斜靠在她办公桌挡板上，笑着说，“甲方给乙方改方案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夏长漫满不在乎地笑了，目光还停留在电脑屏幕上，“我妈说了，助人是快乐之本。反正我今晚也闲着，就是改个方案，小事情。”
5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起。
夏长漫接听，我也转身准备收拾下班。时间不早，再不回家，就赶不上给安然讲睡前故事了。
“漫漫。”电话那边是个年轻的男声，也许是为了打字方便，她用了免提。
“那个彩礼的事，我和我妈说了。”男声接着说。
夏长漫手指不停，随口应了一声。
“我妈的意思是八万八有点多，房子首付一家一半，他们手里也没什么钱了。现在最多就能拿出来六万。”
“哦，那就六万好了。”夏长漫毫不在意，“回头，我和我爸妈说一声。”
那边男声笑了起来，“漫漫，你不会生我气吧？”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行了，我加班呢，等会忙完打给你。”
我回头看着她，那姑娘还是盯着电脑，在调主K画面。
“准备结婚了？”我问。
“啊？”她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嗯，认识好几年了，想着差不多就结了吧。”
“他家也是本地人？”
“是呀，他爸以前还和我爸同事呢，都在进出口公司，不过那时候我俩不认识。”夏长漫笑了起来。
我却微微皱起了眉。
本地流行结婚给彩礼，倒不像有些地区动辄几十万的，但一般都是八万八起。夏长漫的男朋友家听起来并不差，而且他本人应该也工作好几年了，不至于拿不出这笔钱。所以他今天的行为，就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了。
除非他看准了夏长漫好说话。
我这人的性格，是有点爱多管闲事的，尤其看不得别人欺负老实人。于是我说：“现在女孩子结婚都要求彩礼，像你这样不在意的不多了。”
夏长漫停下敲键盘的手转头看我，“其实要不是我爸觉得不要彩礼不太好，我根本就无所谓。毕竟，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我笑了笑，“女孩子不要是女孩子通情达理，但男孩子想给，也是男孩子的诚意。你说呢？”
“他爸妈也不容易。而且他妈喜欢旅游，喜欢买玉石，总不能因为他结婚，就降低他爸妈的生活质量啊。反正我们两个年轻，想要什么，我们自己努力就好了。”
我看着她，夏长漫目光坦然。
有些人大概真的是天性善良。帮助别人，为别人着想已经融入了他们的基因，所以他们并不觉得委屈。
而我眼前的姑娘，似乎就是这类人。
我由衷地笑了，“那你别加太晚了，该乙方自己做的事情，我建议你下次还是督促他们自己完成。”
夏长漫点头应着。
我转身走出了她办公室。
6
发布会其中一项重头戏就是播放公司宣传片。为此，赵璐璐带着摄像师和布景来我们公司拍了整整三天。
然而，出来的样片却不理想。
本来主K是科技感很强的，带了透光效果的蓝色背景，结果不知道是拍摄时光线原因还是背景板的问题，拍出来就成了一团浓重的深蓝墨水。
企宣部经理看了，气得差点没有再骂人。
好在现在科技发达，背景颜色是可以通过软件处理的，于是他大手一挥，让赵璐璐把这个背景颜色做成主K的颜色。
可赵璐璐不愿意。
“方经理，这是视频不是图片，说处理就处理了。您知不知道这个视频有多少帧？我告诉您，每秒30帧！视频有10分钟，按照您的要求，至少5分钟都要改，您自己算一下这个工作量好吗？”
“而且，制作时为了赶进度，我已经加了好几天班了。现在时间马上到了，您让我修背景，这不是让我去死吗？”
这姑娘说到后来还委屈上了，吧嗒吧嗒掉眼泪。
其实我听说，这个视频夏长漫是看过的，她原本就觉得有问题，可就是因为这姑娘的眼泪攻势，她不得不同意先拿给部门经理看。
结果当然也通不过。
企宣部经理这次没和赵璐璐废话，只说要么改，要么我们不付款，她来选。
赵璐璐于是又想到了夏长漫。
这事是我部门专员告诉我的。她和夏长漫关系不错，当然，夏长漫这样的性格，公司里绝大多数人和她关系都差不到哪里去。
“我就和漫漫说，不让她帮忙处理视频。他们乙方拿着我们的钱，还让我们的人加班帮他们干活，世上没有这个道理呀。”专员是个厉害丫头，话说得噼里啪啦。
“她没听你的吧？”我笑着问。
她一张小脸皱在一起，“可不是吗？漫漫说她晚上回家也是混吃等死，还不如帮帮别人。还说予人玫瑰，手有余香。我就搞不懂了，像她这样，就算有一车玫瑰，也不够送人的啊，哪还剩得下什么香味。”
我正喝着咖啡，被她这话逗得，差一点呛出来。
“以后我喝水时不准你说话。”我和专员开着玩笑，“你只会胡说。”
不过其实话糙理不糙，我也不赞同夏长漫这样做。
7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给薛仲新买的笔记本电脑因为算错了到达日期，不小心给发到了公司。于是收到派送短信，我干脆换衣服出门，直接到公司取电脑。
正赶上午餐时间，用餐区里只有寥寥几人，其中就有夏长漫。
“哪家的外卖，看起来不错。”我随口问。
她抬头回答了我的话，我看见她浓重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昨晚没睡好，”夏长漫揉了揉眼睛，“没事，问题不大。”
“没睡好还是没睡？”我问她。
她一顿，不好意思地笑了，“今天早上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
我在夏长漫对面坐下，指着她的黑眼圈问：“改了一晚上，还没改完？”
“不是，原本是几个人分工，他们公司那边改得太慢了，我的弄完了就帮他们改一下，已经改好了。等会我去传到云盘上，他们下载了刻个盘就大功告成了。”
他们改得慢？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如果还慢，那只能解释为根本没有尽力去做了。
所以，并不是所有善意，都得到应有的尊重，也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感恩。
我的脸色冷了下来，“我来公司这些年，发布会我不清楚，校园宣讲会倒是做了不少，没有一次是我们帮乙方改东西的。那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付钱给他们？”
夏长漫放下咬了一半的鸡腿看着我，“苏姐，没必要这样吧？”
“别人有困难我帮助他们，等我有困难时候，别人帮助我，这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我笑了，“升米恩斗米仇你听过吗？你这样，只会把乙方惯坏。”
“往好了说，他们感谢你这次的帮助，以后知道提升自己的工作质量，这确实不错。可往坏了说，你总是帮他们，时间长了人家会心安理得，会对你产生依赖性。到最后，她自己什么也不会，反而觉得是你造成的，怨恨你，你信不信？”
夏长漫呆了几秒钟，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会不会，我妈从小就教我，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哪有人像苏姐你说的那样啊？”
“那你到公司好几个月了，前面那家公司拖欠你的工资给了吗？”我问。
她怔住了。
可我到底没有说服她。一个人的价值观是多年形成的，我也并没想去改变。
直到几天后，我助养的贫困生张艳红找上门来和我要钱，夏长漫对于“人性本善，所以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的牢固认知，才终于被打破了一道缝隙。
8
“那个女生，是有点过分。”夏长漫坐在我的办公室里，皱着眉若有所思，“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您供她读书，她反而会骗您的钱去买新款手机和名牌化妆品呢？”
“这件事怪我，”我给她倒了杯水，自己也捧着咖啡坐在她身边，“因为我一直予取予求，所以她会越来越心安理得。她想要的越来越多，也认定那些都是我应该给她的。”
“所以，有人说善良，必须要有锋芒，否则就不是真正的善良，我现在才明白，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我笑着摇头，“你看，如果我之前保持我的底线，张艳红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从某种程度上，是我的善良害了她。而我自己呢？也许因为她这件事，我不再愿意去帮助其他人，那么，我的善良就丢失了，她也害了我。”
“真正的善良是帮助人，不是害人，所以你看，我做错了。而今天，我决定改正。”
夏长漫呆呆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起身的时候脸上还是有些茫然，“苏姐，我不知道你说得对不对，我要想一想。”
我知道，价值观一旦形成，不遇到什么事，她是很难真正想清楚的。
第二天下午，公司召开产品发布会。因为我的部门需要协助进行现场签到、纪念品发放等环节的工作，我当天上午就和夏长漫一起到达了会场。
应该说，这家策划公司在现场布置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无论是灯光、舞台、影音设备，都完全按照我们的需求提前部署到位了。
我检查了一圈，觉得没有问题，正准备去确认一下洗手间，却听见从舞台侧方的播放区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惊呼。
夏长漫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屏幕，脸色从红到白，鼻尖儿上已经冒出一层细汗。
“怎么了？”我问。
“璐璐，”她转头看着身边一脸无辜的姑娘，“你刻盘的视频，只有这个？”
“嗯，怎么了？”赵璐璐伸脖子来看，嗷地叫了一声，“背景怎么回事？你不是改了吗？”
“我改了，而且传到云盘上，也把链接和密码发你了。云盘上的才是修改后的，你没有去下载吗？”
“我怎么知道哪个才是最新的啊？”赵璐璐毫无愧色，“又不是我改的，你又没和我说清楚……”
夏长漫盯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感觉到这姑娘全身都在发抖。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还有时间，我们想办法解决。”我拉住夏长漫的胳膊。
“可是苏姐，”她的表情像要哭了，“如果回公司去下载，再找IT部门刻盘，我怕来不及了。”
路上来回怎么也要一个小时，那样确实来不及。
我想了想，“你等一下，我去问问。”
“我跟你一起。”
酒店的IT部在我们会场后面一栋楼，距离有点远，加上正值盛夏，我和夏长漫一路跑过去，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汗。
可IT部锁着门，没有人。
“我完了，苏姐，这次我真的完了。”夏长漫靠在旁边的墙上，眼圈通红，“大家努力这么久，如果被我搞砸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先别泄气，还有两个多小时，来得及。”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请他们帮我找IT部门的人。
“你说他们会不会在机房？”夏长漫突然说。
“我有几次帮公司IT部门的同事送东西，发现他们经常都在机房不知道忙什么。”
“没错，机房。”我眼前一亮，拉着她就往靠近消防通道的地方跑。
机房一半都在那种位置。
果然，两名IT工程师在里面调试服务器。夏长漫气喘吁吁地说明来意，人家倒是很热情，立刻跟着我们回到办公室，找电脑下载视频，又帮我们刻盘。
视频很大，等全部弄好，还有二十分钟发布会就要开始了。我部门的专员打电话来说，已经有来宾到场，总经理也到了，赵璐璐告诉她我们在准备视频，问我们有没有准备好。
“好了，我们马上回来。”我说完，挂了电话。转头看见夏长漫在抹眼睛。
“都解决了，哭什么？”我拍了拍她的手臂，“走吧，先去开会了。”
她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我猜她应该是很伤心吧。
9
产品发布会进行得还算顺利。毕竟之前每个环节都有人去跟进，也开了好多次会，把所有流程过了一遍。
会议结束第二天，夏长漫就生病了。
我觉得她一方面是压力大，一方面也是受到了打击。
过了几天，我听说她和男朋友分手了。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夏长漫脸上带着笑，神情却有些憔悴，“我们走到今天，我也有责任。”
彼时，我们坐在公司后面的餐厅临窗的位置，她说为了感谢我，要请我吃饭。外面华灯初上，我看不清夏长漫眼里的东西。
“一开始，他对我很好，什么事情都会征求我的意见。后来大概发现无论他要求什么，我都会同意吧，于是学会了得寸进尺。”她避开我的目光看着窗外。
“你知道吗苏姐，他竟然对我说，彩礼那六万就算他家出的装修钱了，剩下的希望我来出。而且听说我爸要换车，他问我爸能不能先给我们买辆车，他上班也挺远的。”
夏长漫似乎苦笑了一声，“要不是苏姐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可能我真的会去和我爸妈商量。本来家里也不是拿不出钱，我觉得没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可是我想起了你助养的那个学生，想起了你说的男孩子的诚意，我觉得我错了。我的纵容，毁了我们俩，以后他的要求会越来越多，而我只能一次次让步。与其这样，还不如分手干脆。”
话是这样说，她到底是个年轻女孩，面对多年爱情土崩瓦解她最后还是哭了。
我绕过桌子坐到她旁边，夏长漫就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没事，苏姐，我没事。”她抹着眼睛，“以后我再不惯着谁了，再不了。”
我笑了，“其实漫漫，你挺好的。”
“可你要记住，你天性善良，这是你的优点，不能成为你的弱点。对于不值得的人，你一点善意都不用给他们。”
“嗯，”她应了一声，“以后那些没良心的人，谁也别想我帮他，咬他一口差不多。”
她大概是跟我部门的专员学坏了，我想，以后她们说话时，我一定不能喝水。
“明天我要去找璐璐，”夏长漫突然坐了起来，“我得和她好好谈谈。”
“真的要咬她一口？”我开玩笑。
“不是，我得告诉她该怎么样对待别人的善意。我帮她是人情，不帮她是道理，她甩锅给我一次可以，但是如果她习惯这样，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去改变，将来我看她怎么办。”
“这就算是我最后一次帮她了。”夏长漫一字一顿地说。
我笑起来，“说话算话哦。”
不经意间，我想起我过生日那天薛仲说的话，愿我知世故，有锋芒，却仍本性纯良。
我也愿夏长漫能够这样。作品名:愿你的善良有锋芒，作者： 琥珀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