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之无盐与宿瘤

无盐，无颜。生于无盐，依仗无颜，留名无盐。

齐人，原名钟离春。看到这段手就痒，明明看的是书，脑子里却是另一幅画面：宣王因帅气而闻名武汉，所到之处，老者含笑（没有半步癫），少者驻足（秀色可餐）。一日于群光广场游玩，一路是人往两边站，仰脖向里看，婉如明星走着红地毯。突然，一女撞上了宣王，怒：没看到本王？女：不是我不看人，而是我走直道，你却只看旁人不看路。何况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找茬，我往西，你是横向往西。宣王刚才目光一直盯着一美眉的背影，于是乎……

“你撞人还有理了？来人了，将这斯关押斩首。”

“小民一没犯事，二没犯法，三没犯人，你这是啥子道理？”

“就看你长得丑，么样？看你不爽，么样？”

“完了。”女子摇摇头。“完了？别走，把话说清楚。”“完了，就是你马上要歇菜了。看着好玩的就流口水，要知道甲感就是这样传播的，见了美女就直眼，今天你撞上的是我，明天说不定撞的就是东风神牛，别人仰慕的看着你，也许是想告诉你，你就是遭人妒忌的标杆，生在了帝王之家。所以说你完了。"宣王一身冷汗，“姑娘一席话说得我是前后都是狗，右左都是猪呀，（旁边人听了想揍他的人，可惜他是宣王），以后一定得改，可没姑娘在身边，怕是很难管住自己，要不？……”

“此等大事，怎么一句疯话算得。你等等，我先回无盐，你须宝马牌香车，大备彩礼娶我过门才是。”“一切依姑娘之意。还未请教芳名。”“钟离春。”

“好名，好名，晨钟暮鼓催人去，离别只为来年春。”女子脸上微微泛红，“又补充道，“侬生于无盐，故而又名无盐女。”作为一名丑女的典型，能得到这样的美誉，钟离春已是芳心暗许，此时甚至还有多于爱慕之意的效死之心。

哈哈，我这样写完全没有半点取笑之意，更何况这位因丑而出名的奇女在春秋战国时，为自己的夫君立万世之功使足了力气。女为悦己者容（不是整容，也不是妆扮，而是真正的才气，贤惠，晓理知德的大度之容，宽人恪己的谨微之容）,士为知己者死（也许有了宣王这样的知己，无盐才有了博发自己的勇气和胆识，才有了挖掘自己潜力的意识和动力）。那么我有的只是钦佩。

另一位，据说没名字，也在齐国，宿瘤。风餐露宿处，岂非无毒瘤？生于贫困，长于陋室，貌本无奇，偏生大瘤。

采桑女，采桑根织锦在古代看来，那都是相当有水准的美女才能做的，偶尔还能传出一段类比于灰姑娘的佳话。可这位，只是人们眼中的异类。丑，丑得大方，丑得自然，丑的自信，丑得高贵。引用原文：一个乡野女子，不慕荣华富贵，使得齐沿王大感兴趣，认为是不可多得的贤淑女子，当即下令空出后面车辆，准备载她回宫。

不料宿瘤女心平气和地说：“大王不弃，私心窃喜，然未禀明父母，即是私奔，大王若不能以礼相求，则虽死不能相从。”难得齐愍王竟完全尊重她的意愿，果然非常正规地择吉备礼来迎。按理宿瘤女应该沐浴更衣，盛装打扮才是，然而她却依然布衣荆钗，迳随使者登车而去。穿金戴银，花枝招展的齐国后宫佳丽，看见大王以礼迎娶的“圣女”，竟是一副邋邋遢遢的村妇模样，不由得掩口而笑，等见到她颈项间竟还有一个大瘤摇摇晃晃，更加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对此齐愍王厉声怒斥：“貌美不如德美，涂脂抹粉何如素面自然，而绵绣其外，败絮其中又有何益？”

宿瘤女接过齐愍王的话：“过去尧舜桀纣都是天子，尧舜以仁义为本，安于俭朴，茅茨不剪，采椽不断；后宫后妃，衣不重彩，食不重味，千载以下，而为人津津乐道，称颂不衰。桀纣以奢华为务，习为苛酷，酒池肉林，穷奢极欲；后宫蹈罗绮，弄珠玉，笙歌不歇，纸醉金迷，结果身死国亡，为天下所笑，视为暴君。妇人女子贵能相夫教子，守贞不二，又何必虚伪矫饰以媚人！”说得一大群妃嫔哑口无言，齐愍王更是大为称善，立即下令拆除重楼层阁，填平池泽，损膳减乐，停筑苑囿，后宫不得佩戴珠玉，也不得衣着彩衣。

这位大姐更是了得，只可惜死得早，大好的天下倾刻拱手。

越之西子，善毁者而不能掩其美，齐之无盐，善美者而不能掩其丑。这也就是我最早看到的对无盐的讲述，还是在三国里用来催人投降的说辞。文人终归是文人，更多的墨笔都放在了：三寸金莲的窅娘，玉体横陈的冯小怜，一笑倾国二笑倾城的陈圆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四大美女身上，谁曾想写到才女只能是对庸碌无为的夫君不满的谢道韫，因丑出名的钟无盐，和因三足鼎立三分天下的诸葛出名的隆中黄硕，用到的也只是：枯黄如同稻草的乱发，绿豆眼，柿饼脸，鼻孔朝天，血盘大嘴，长指大节，肤色如漆，连中庸一点的词用在这些人身上都显得多余。

据晋史记载，晋朝有位才子，尤善工律诗，其才华更是令人称极，深得当朝宰相赏识。宰相之女对其诗词也是爱不释手，饭后背一首，睡前读一首，宰相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以为有戏。一日请君来相府小酌，其女藏于屏风后窥视。她这一窥不要紧啦，差点成残疾。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哪里是人了？分明是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莲洞的猴子嘛，要展现作为动物的天赋大可以去动物园不是？本小姐可不伺候。要本小姐嫁给这厮，别说门儿了，门把手都没有。宰相送走才子回来一看，地上满是撕毁的才子诗稿，顿时明白了，女大不中留呀，只是可惜……才子，嘿嘿，怀着那份与天争锋的自信，持着那份如同野狼般的自尊，守着那份宁叫天下人负我不叫我负天下人的自律，而此刻，在这位久居深闺的大家闺秀面前，我能想到的词只有一个：践踏，无情的践踏。诸如才子这样的人，大多也只是如同家族祠堂前摆放的神案上，用来盛放洒水的东西，貌似还有一个专用名词，就叫作杯具。

伟大的俄国诗人，有十大文豪之称的普希金，自从爱上了莫斯科第一美人的娜塔丽，茶不思，饭不香，最终还是追到手了。可每当老普拿着自己的杰作，无论是赞美娜塔丽还是别的，美人都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当然也寄予很大希望：多出诗，出好诗，稿费才多，才能活得自在。娜塔丽完全可以用歌德的话说“我爱你，与你无关”改动你爱我，与我无关。时代赋予普大诗人的使命是：将天下芳华尽收眼底，用最好的语言将它颂扬，而赋于娜美人的使命是：服装，歌剧，影视，看似贪婪却又充满艳羡的热烈的目光，以及揩油式的溢美之词。最后诗人还是在与娜美人的追求者的单挑中结束了短暂的一生，也许直到最后，他才发现原来世间最美的诗词不是他写过的，而就在情敌利剑划过胸膛，鲜血汩汩而流的时候，这才是最美的诗篇。这里的血鲜活而炽烈，是一种象征，信守了承诺，一个人的承诺，普希金对自己的承诺，保存了虚荣，一个人的虚荣，娜塔丽的虚荣，维护了尊严，所有男人的尊严，人们口中，称得上大过一切的尊严。

单就这件事，有人会为伟大的诗人留一滴眼泪吗？也许有，远在古希腊的亚路哥利古斯大沼泽里拥有不死之身的九头巨蟒的近邻食人鳄也许会掉那么一滴，但也有可能只是它老人家在线下憋得太久，浮出水面吐口气，眼角沾了点泥水也说不定。作为反面的典型，诗人无疑非常成功。后人借以此事，成晕轮效应以教后人，一言概之：鲜花的艳丽完全他妈的源于牛粪的浇灌，因而不要把鲜花当鲜花，把牛粪只当牛粪。可怜的诗人，可怜的一生。

矮点有错？胖点有错？鼻子大点有错？嘴巴歪点有错？穿着拉点有错？穷点有错？没有官位有错？都没有吧。男人于男人，男人于女人，女人于女人，女人于男人，心里想的总是人家的性格，德行，品质，眼睛更注重的却是对方的外表，身段，服饰。错的是眼睛。甲贺忍法帖和火影忍者里都说，忍术的最高境界就是幻术，而幻术中，尤以瞳术为最，幻魔之瞳。人家这样说还是有道理的，要不然怎么会有：眉目传情，慈眉善目，横眉竖眼，挤眉弄眼等词，就是说眼睛可以告诉你很多别人口里不说的东西，也有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信息，这个可以是人家给的，也可以是自己读懂的。

童年的杨慎有：千年古树为衣架，万里长江做澡盆。人家那是小人物知道天高地厚，天，抬头可见，得，锄头刨一个就知晓。何等的猖狂，何等的洒脱。年纪大了，反是什么都不懂了，我也也来和他一首：九色鹿，

翠衣国，

聚宝盆里出龟壳。（价值）大风鸟，

封稀猪，

后羿持箭当空舞。（世界）丑也乐，

美亦装，

美丑善恶众人断。（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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