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喜欢就要说出口 不然就没机会了”我爱了多年的少年死了
1
那天北京刮了好大的风,夹杂着有些粗砺沙子,吹的人脸生疼,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赤脚从桥上走过来,看着刚刚吵架闹别扭的小情侣。
“碰见喜欢的人,一定要说出口呀!”
两个小孩不明所以,看向漂亮明艳的女人,女人涂着鲜艳的口红,笑着笑着就哭了。
“不然,可就没有机会了。”
2
陈暮死了,死在了人烟稀少的无人区。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林木栖只觉得头脑一阵空白。
“噢!我知道了!”她挂了电话,看向大厦外面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
她提着包机械的走出办公大楼,身后是同事们叫唤的声音。“栖栖姐,这还没下班呢?”
她沿着马路往回走,前方是车子的急刹车声,还有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
“前面的人,不要命了。”
林木栖目光苍白,看向后方稀稀拉拉的二三人,眼泪就唰的掉下。
再也不会有人将她从车马中拉回,说。“林木栖,你不要命了!”
她那时候说什么。“陈暮,要你管呀!”
“可林木栖,我怕你死啊。”
“陈暮,就算是我死了,也不要你管。”
人潮汹涌,林木栖瘪了瘪嘴,呜咽出声。
“陈暮,我也怕你死呀!”
3
林木栖和陈暮很早就认识了,彼时,陈暮还是大人口里别人家的小孩,成绩优异,穿着蓝白校服一丝不苟,性格乖巧。
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林木栖是个成绩很棒,性格乖张顽劣,又有点像男孩子的女孩子。
林木栖和别人打架又被抓到教导主任哪里了,陈暮在办公室给老师批改作业,从书中抬眼,就和林木栖的目光对上,他朝林木栖笑笑,却遭到了一个白眼。
少女有些桀骜不驯,声音也振振有词。
“报告老师,我没错!她该打。”
教导主任气的吹胡子瞪眼。“林木栖,你真是个不听教的东西,明天叫你家长来。”
“我没错我为什么要叫家长。”
林木栖声音并不大,可是却很清晰。
那天林木栖被罚站到日头西落,陈暮批改完作业,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女孩。
林木栖和其他坏孩子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没有夸张的服侍和个性的发型,她只是一种骨子里的散漫,仿佛万事都不放在心上,可偏偏这种更加让人头疼。
他收拾好书包,和林木栖打了声招呼。
“一起回家吗?”
林木栖回过神来,摇头。
“不要。”
“阿姨很担心你,让我多照顾照顾你。”陈暮想起林木栖妈妈请求的话,忍不住开口提了句。
林木栖目光漫不经心,听见这话时竟有些嘲讽的模样。“多管闲事。”
陈暮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了她的身边,陪她看着这日头西落。
“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陈暮看着林木栖,开口说道。
林木栖从办公室拿好书包,抬脚朝前走着,她个子高,腿又长,没走两步就走了老远。
陈暮看着她的动作愣了愣,前面的姑娘忽然回过身来,朝他喊了声。
“你来不来啊!”
本来陈暮留着是想送她回家,毕竟这么晚了,留一个女孩子回家,怎么都不像是个男孩子会做的事情。可是现在看这架势,好像他才是被保护的那个。
他连忙跟上去,嗯,小姑娘煞气挺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4
隔壁又传来了吵架声,陈暮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合上书,抬眼朝外面看去。
外面嘭的一声传来了砸门的声音,他一眼便看见了摔门而出的林木栖。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蹭的站起身来。
这么晚了,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多不安全啊,他忍不住想起最近本市发生的几起妇女儿童拐卖案。
这般想着,陈暮匆匆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家。
他远远的跟着,前面的小姑娘漫无目的的转着,然后突然回头,陈暮莫名有种跟踪被发现的心虚。
林木栖眯了眯眼睛,看着路灯下有些手足无措的陈暮。
“又是你?”
陈暮走到她身边。“要一起回去吗?”
林木栖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没有家回哪里?”
陈暮知道这是林木栖和林阿姨之间的事情,他不好过问,他坐在林木栖身边。
“可是,最近拐卖妇女的很多,尤其是你这种年轻姑娘,最容易被惦记,还是早些回家比较好!”
陈暮是学校播音员,声音好听,说什么都一板一眼的样子。
林木栖随意看了他一眼,语气似乎很漫不经心,又似乎有些认真。“那就把我拐卖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待在这了。”
“那可不行,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你知道被拐买会发生多可怜的事情嘛!”
然后林木栖就听着陈暮像背书一样,和她说着有关被拐卖妇女悲惨故事的新闻。
林木栖忍不住笑出声来。“陈暮,有没有人说过你是灶王爷扫院子。”
陈暮没能get到林木栖的笑点,只愣愣的“啊”了一声。
“多管闲事。”
陈暮尴尬的挠了挠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那就不要和我说话了。”林木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怎么跟个刺猬似的,说一句就炸毛。”陈暮嘟囔了一句。
林木栖眼里的光渐渐的淡下来。“那你干嘛还要和我说话。”
陈暮振振有词,忽然就变得伶牙俐齿起来。“我要看着你回家呢,万一你出事了,作为最后一个遇见你的,我的嫌疑岂不是最大!”
林木栖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就走,然后走了没两步,又转头看向慢俩拍的陈暮。
陈暮噢噢俩声,露出一个笑,然后跟了上去。
往后的每天,只要回来晚了,林木栖总能看见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少年,少年穿着蓝白校服,柔软的刘海贴在他额头,目光明亮柔温暖。他是那样好的他。
5
高二文理分班,俩人恰好分到了同一班。
那天是一个阳光燥热的午后,操场外的是枯燥的蝉鸣声。
陈暮拿着两杯还散发着凉意的刨冰从外面走来,就看见满身寒气的林木栖。
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放着一个募捐箱,林木栖就站在身边,麻木的听着从老师嘴里念出的残忍字眼。
“林木栖同学的家境很可怜,爸爸不幸离世,妈妈一个人带着她,很不容易,如今她的家里出事了,希望大家尽一份绵薄之力,多多帮助林木栖同学。”
陈暮就站在门口,看着小姑娘的仿佛一下子颓废起来,目光麻木又冷冰冰的看着那个写着募捐的箱子,还有一个个人往里送着一块十块的钱。
好半天,林木栖才抬起眼睛,她嘴唇有些干裂,一开口便渗出了血丝。
“不用了!”
她声音很轻,老师似乎没听清,微微凑近了些,大家都忍不住看了过来,林木栖觉得哪些目光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在她心上。
“我说,不用了!”
陈暮心沉了沉,快步走了进来,将她拉在身后。
“老师,对不起,林木栖同学说不用了。”
说完,就将她带了出去。
林木栖任由他拉着,外面的阳光很大很刺眼,少年的柔软的目光带着担忧。
“陈暮,我好冷呀!”
小姑娘蹲在地上,抱着手臂,眼里没有一丝神采。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没有家吗,我没有骗你呀!”
陈暮也蹲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沉默的在她身边,无声的安慰着。
“和我一起生活的那个,是我爸爸后面娶的老婆,娶来没几天,我爸爸就死了。”
林木栖想起那个男人离开家的最后画面,揉了揉眼睛,却只觉得干涩。
从此,她就没有爸爸了。
“我爸爸本来不应该死的,可是他为了救人,被火柱砸死了,那家人赔了很多钱,可是哪些钱却让我感觉到人命是个多廉价的东西。”
陈暮眼角微微泛红,抿了抿唇。
“林木栖,对不起!”
林木栖看了看他。“对不起什么呀?都是我对不起别人呀!”
“林木栖,我带你回家吧!”
6
夜里,隔壁依旧吵的翻天覆地,邻居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磕着瓜子饶有兴趣的说着闲话。
陈暮妈妈洗完碗,咦呀了一声。
“这栖栖小姑娘平日里看着还算乖巧,怎么一到她妈面前就凶的很。”
陈暮放下笔,仰着脖子朝林木栖家看过去。
他妈又看了一会儿。“栖栖那小丫头又跑出去了,陈暮你赶紧跟上去看看,这小姑娘一个人在外边可不太好。”
陈暮点点头,随意拿了个外套就跑了出去。
他找了很久,才在一个垃圾桶旁边找到了林木栖,她蹲在哪里,目光茫然无措,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
他的心像是塌陷进一块,密密麻麻的泛着疼。
“林木栖!”
林木栖抬头,就看见了站在路灯下的白色T恤少年,少年有着最美好的模样,站在光的下面。
她觉得自己眼睛有些酸涩,抬手摸了摸,已是一片湿润。
“陈暮,你来带我回家吗?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陈暮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揉了揉林木栖的头发。
“林木栖,别难过了。”
林木栖拍掉陈暮的手。“不要揉我的头,我还想在长高一点呢!”
“你长那么高干什么?”
林木栖愣了愣,似乎有光落在她的眼里。
她忽然站起,已标准姿势行了一个礼。
“报告长官,我叫林木栖,我将来会是一个很优秀的军人。”
说完这句话,林木栖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别提多好看,可惜林木栖平日并不喜欢笑,冷冰冰板着脸,好像别人欠了她钱似的。
陈暮愣了愣,回过神来。“你以后想要做这个啊,那不会很辛苦嘛!”
“那有什么辛苦的,我爸爸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林木栖笑容淡了淡。“反正一个人也不用担心那么多,多好呀!”
陈暮站起身来。“听说读完高中就可以报了。”
“林木栖,我们一起好好加油吧!”
林木栖弯了弯眼睛,却有些不屑。
那天,养母破天荒的和林木栖道了歉,她养母是个很漂亮的人,喜欢用木簪随意将头发绾起来,眼角带着颗泪痣,脾气很差。
她看着收拾书包的林木栖,忍不住出声来。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脾气还那么坏,跟我当年有些像啊!”
林木栖转身就开呛。“谁和你像了!”
“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伤到你心了,但是这不是我妈生病了,我也没办法呀!”
“你要钱可以,你上哪要都行,你能别拿我爸做文章嘛!”
“噢,你不是吃我的穿我的,这几年我辛辛苦苦照顾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至于看见我每天都像仇人一样。”
“我以后会一分不少的还你的。”
林木栖背好书包,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真是懒得和你说。”
那个漂亮女人被噎了噎,嘟囔一句。“要不是为了你那死鬼爸,谁想管你啊!”
她回头擦拭了案桌上男人的照片,忍不住红了眼睛。“看你女儿现在还在和我犟,和你一样,不听劝。”
7
高二后半年,林木栖去做了体育生,除去每天繁重的课程,还有大量的课后训练,下晚自习的时候,陈暮就抱着两个人的书包,给训练后的林木栖送水。
林木栖咕嘟咕嘟灌了口水,眼睛弯起。
“陈暮,我是我们这个队里,跑的最快,跳的最远的,你猜老师说我什么?他们说我是天赋型。”
陈暮看着她,她笑起来的样子仿佛在闪闪发光,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林木栖,你真厉害。”
林木栖小脑袋一扬,下巴微微抬起。“那是。”
可林木栖最终也没能如愿以偿,高三是最紧迫的一年,仿佛所有人突然就打起来精神,,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高考。林木栖在那一年出了事。
彼时,陈暮正端着两个人的盒饭,在诺大的校园里寻找着林木栖。
校园操场内围了很多人,场面十分混乱,处处充斥着不安。有人惊叫着。“死人了。”
陈暮只觉得眉心跳动,不安惶恐涌上心头。
他朝着逆流的人群向里面走,入眼的是一滩血迹,她看见躺在操场上,满身是血的林木栖。
陈暮脑子里霎是一片空白,他不敢碰林木栖,只是红了眼睛,林木栖却朝他扯了扯唇角,声音有些微弱。
“陈暮,太阳很大,帮我遮一下吧!”
“噢噢。”陈暮手忙脚乱的脱下外套充当着遮阳伞。
“林木栖,你没事吧!林木栖你不要死?”
林木栖视线有些模糊,却清楚的看见少年眼睛微红,豆大的泪珠掉下。
她安抚性的笑笑。“陈暮,我没事,你别哭。”
那是一场报复社会案。
林木栖是第一个发现的,那天上午她有一场训练,等着教练的空隙间,她漫无目的的目光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形迹可疑的中年男人。
她看见中年男人的衣服里有银光一闪而过,走向的方向正是那边上着体育课的初中生。
“那个学姐就是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将那个男人踢翻在地,像个盖世英雄。然后那个男人的刀就露了出来,之后两人就打了起来,学姐就受了伤。”
陈暮听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还有胆小女生的哭泣。
林木栖躺在地上,疼的脸色苍白。
“陈暮,好吵呀!”
陈暮伸手,轻轻将林木栖耳朵捂住。
“不吵了不吵了。”
救护车来的很快,陈暮破天荒的逃了课,守在了救护室外面。
那个女人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看着手术室的门,眼睛红红,手指死死的捏着。
“阿姨,别担心,会没事的。”
陈暮安慰道。
女人点点头,眼泪掉下。“对,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手术室灯暗下,林木栖从脖颈到背后,缝了六十多针。
等陈暮进去时,林木栖已经睡下。
那个女人替她撩了撩额间的刘海,看向陈暮。“谢谢你!”
陈暮摇了摇头,听着女人的絮絮叨叨。
“她和她爸一样,不叫人省心,你说说,关她什么事,她一个女孩子,就算躲远一点,又有谁会怪她呢!”
女人说着,似乎有些气,气着气着就哭了。
“你说,她遇见这种事情躲远一点,或者报警也行,干嘛要自己去。”
陈暮第二日来看她时,林木栖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坐在床边看着外面枝叶繁茂的叶子。
陈暮将抄好的笔记从书包里掏出来递给她。
林木栖伸手接过。“陈暮,我可能没办法……”
她那道疤太长了,且无法修复。
留着短发的姑娘目光缱绻,那是刺猬第一次那么温柔。陈暮却心如刀绞,像是突然就会消失不见一般,他蹲下来,下意识握着林木栖的手。
“林木栖,没事的,没有关系的,你还可以做很多很多你喜欢的事情,我们一起努力,一起考大学,我们可以做很多我们所期盼的事情。”
“陈暮,以前我拼命的学习,拼命的考第一,就是不想让别人说闲话。”
“我…生我的那个女人,向往童话一样的生活,后来发现嫁给我爸没有那么美好,除了整日见不得人,还得担惊受怕,所以她走了。”
“她走的那天,给我买了一件漂亮的裙子,还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给我买了好多好多零食,我爸牵着我,去给她送行,我以为她就是离开一小会,可汽车开走时我就后悔了,一直追着那车,一直追,都没有停下。”
“我爸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很善良,只是我很少可以看见他,在我印象里,就没有人说过他不好。”
“我也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可现在看来不行了。”
林木栖第一次说那么多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眼睛红红的,却一滴眼泪没掉。
陈暮注意到她后颈处的缝合线,心里密密麻麻的疼。那么长的一道伤,她该有多疼呀。
可是,这么疼的她,却连哭都不愿意。
8
高考过后,林木栖蓄起了长发,简单的扎成了马尾,看起来文静温柔。
她依旧不喜欢说话,可大家就觉得她变了。
林木栖问过了陈暮要报考哪里,分数出来那天,毫无例外,她依旧不差。
她探出身子,看了眼隔壁。
她要去打暑假工了,问陈暮要不要一起,顺便问一下,他要报告哪里。
林木栖想起少年前几日明里暗里探她口风的模样有些好笑。
还未走近,便听见了里面的声音,陈暮妈妈似乎很生气。
“这件事情必须听我的!你这些年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有事没事就喜欢围着她打转我不管你,但是这是你的前途,你难道连你的前途都不要了吗?我不管,这件事情,必须要听我的。”
陈暮的声音很小,林木栖没能听清,她走近了一点,门没有关紧,露出一条缝,林木栖透过缝朝里面看去。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依旧侧颜美好,嗓音也一如既往的好听,林木栖却感觉如坠冰窖。
“林木栖是林警官的女儿。”
“哪个林警官?”陈暮妈妈声音有些颤抖。
“当年在火里救我的那个。”
陈暮妈妈手里的东西应声而碎,她逃避了那么多的事情,忽然有一天血淋淋的展开。
当年她只选择赔钱,拒绝见陈警官一家人,就是不想自己的孩子没日没夜背负着有一条生命是因为自己死去的亏欠感,她搬了家,逃离了那个地方。
可是,没想到还是遇见了。
林木栖推开了门,发出很大的声响。
“栖栖!”陈暮妈妈呢喃出声。
林木栖目光冷冷的,让陈暮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她的模样,也是目光冷冷的,像是没什么事情值得放在心上。
“林木栖!”陈暮下意识叫她的名字。
林木栖嘲讽的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报考志愿的时候,林木栖去了最离家很远的哈尔滨。
那是一个冬天很冷的城市,她还听说陈暮去了北京念大学,不过这都和她没关系了。
她背起行囊,陈暮站在她家门口,迟迟未进。
直到对上了她的目光,少女目光淡淡的,没了往日里带着温度的亲昵。
“林木栖,你听我说,我本来也不知道的,直到那天你和我说你的爸爸,我才明白的!”
林木栖看着熟悉的那张脸,忽然问道:“陈暮,你之前,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我爸爸吗?”
陈暮张了张嘴,对上她的目光时,忽然就哑口无言,他说不是,谁信呀!
林木栖摇摇头,笑笑,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命运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有着比电视剧还要狗血的生活,林木栖之前像一个刺猬,露着锋利的外壳,后来来了一个人,说要带她回家,跟在她的身后,刺猬小心翼翼露出柔软的肚皮,却被扎的鲜血淋漓。
陈暮空闲的时候,就会从北京坐14个小时的火车赶去哈尔滨。
哈尔滨那年冬天很冷,风雪迎面吹的人脸生疼。他一直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穿着羽绒服的女孩子下了楼,两两相望。
林木栖头发已经长的很长了,黑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目光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带着清冷的意味。
她无视少年的炽热目光,饶过他直直向前走。
陈暮是个嘴笨的人,只是习惯性的跟着少女,她去哪,他便跟到哪。
人潮汹涌间,车子的急刹声,陈暮拉住一股劲朝前走的少女。
“林木栖,你不要命了!”
“陈暮,要你管呀!”林木栖甩开他的手。
陈暮忽然委屈起来,眼角微红。
9
大二那年,宿舍电话响了很久,林木栖磨磨蹭蹭的接起。
陈暮去参军了,林木栖听见这个消息愣了好久。
“噢,我知道了!”她挂了电话,坐在宿舍好久,买好了最近的火车票。
她第一次来北京找陈暮,就在火车站被偷了钱包和手机。
她借了交警的电话,打给了陈暮。
陈暮来的很快,可见到陈暮时,林木栖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你不要去了!”她冷冰冰的说着。
陈暮愣了愣,然后弯眼笑了笑。
“我想替你完成,你想完成的愿望。”
他还记得少女以前一直留着短发,一直努力进行体能训练,如今少女头发长长,穿着漂亮的长裙,那他就替她完成好了。
“不需要。”林木栖眼睛有些泛红,冷笑一声。
“陈暮,你又在同情谁呢?我说了,不许去!”
陈暮还是去了,然后好几年没有了联系,有时候,新年的时候,会有陌生的号码打进来,却没有人说话,两人就这样任由时间悄悄流走,却没说一句话。林木栖仿佛知道是谁,那是他们这么多年的默契。
林木栖毕业去了北京,那个城市很大,冬天也很冷,这是他念书的地方,有时候走过一些漂亮的地方,林木栖总忍不住想陈暮是否也来过。
等在见到陈暮时,林木栖险些没认出来。他变黑了,也变强壮了。
“二十八班,陈暮。”
此时林木栖事业刚刚有所小成,也见多了社会险恶,可她看着他的模样,又恍惚回到了高中时代的那个晚上。
少年如天上皎洁月,而她也正值年少,骄傲又坚定地朝着自己梦想努力。
“我要成为像我爸爸那样的人。”
她摸了摸后颈的疤,看向陈暮。
“陈暮,你还要假惺惺吗?”
陈暮愣了愣,只是开口道:“对不起!”
林木栖捏了捏手指,咬牙。“你对不起,我爸爸就会回来吗?”
陈暮抿唇,却什么也没说,他本来想告诉她,他要参加一场很凶险的任务,如果他平安回来了,她可不可以原谅他。
10
陈暮给林木栖打了电话,却显示无人接听。
那是寂静辽阔的无人区,他被挟持。和他一起被挟持的还有几个队友。
那天的天有些黑,他接过他们的卫星电话,拨打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一次一次,皆无人接听,他多希望她接听呀,他想在听听她的声音。
陈暮死了,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林木栖脑袋一阵阵的发慌,她生了一场大病,没能去参加陈暮的葬礼。
有人来看她,是陈暮的队友。
“这是陈暮的东西,我们找到署名,应该是要给你的。”
那人说着,忽然仰头,憋回了眼泪。
“如果不是我们,陈暮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林木栖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很多,从首饰到信封,各种七七八八的小玩意。
今天是栖栖生日,生日快乐。
今天新年,林木栖新年快乐……
“那通电话,陈暮没打给队里……”
那人忽然问道:“陈暮说,他打给了他的爱人。是你吗?”
林木栖拼命翻着之前的通讯记录,看见了五通未接来电,她回拨过去,却已经显示成了空号。
林木栖看着,忽然泣不成声。
其实她早就原谅他了,高三那年,她忽然就明白了她的爸爸,为什么能不顾自己安危就救别人了,那是来自一种内心底的使命感。
就算重来一次,她相信她的父亲依旧会那样做。
她只是想让少年对她说,就算没有你爸爸,没有那改死的愧疚心,我依然会对你那么好。
林木栖后来一个人去了无人区,风景很好,她看见了成群迁袭的藏羚羊,还有大卷的云翻腾而过,而她的少年,就葬在这里,成了永恒。作品名:《无人区旧事:霜雪吹满头》;作者:叶浮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