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出借《祭侄文稿》为何引发众怒？不止为文物 更为这家国情怀

2019年1月12日，一篇题为《台北故宫博物院向日本出借颜真卿〈祭侄文稿〉，两岸民众都怒了》的网文，迅速在网络传播，引起了广大网民的关注和热议。

《祭侄文稿》全名《祭侄赠赞善大夫季明文》，是唐朝书法名家颜真卿于唐肃宗乾元元年（758年）亲笔书写，25行，234字。在这篇祭文中，颜真卿追叙了堂兄，时任常山太守的颜杲（gǎo）卿、颜季明父子在安禄山叛乱时，不畏艰险，挺身而出，坚决抵抗，以致“父陷子死，巢倾卵覆”、取义成仁之事。后世誉为“在世颜书第一”、“天下行书第二”，与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兰亭集序》仅有摹本传世，真迹不知所终）、苏轼的《寒食帖》，合称“天下三大行书法帖”。那么，这篇千古传诵的祭文，反映了哪段史实？蕴含了何种情怀？让我们一起回到那烽火弥漫的时代，缅怀先贤，永志不忘！

一、“安史之乱”爆发后颜杲卿父子奋起反抗

颜杲卿（692年－756年），字昕。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唐初名臣颜师古五世从孙。

颜杲卿画像

唐玄宗开元（713年—741年）年间，颜杲卿任魏州（北周大象二年置，治所在今河北邯郸市大名县城东北）录事参军，政绩被评为第一。

唐玄宗天宝十四载（755年），在时任河北、河东采访使安禄山举荐下，颜杲卿被任命为安禄山辖下的常山郡（今河北省石家庄市附近）代理太守之职。

《大唐荣耀》安禄山剧照

同年十一月，久怀勃勃野心的安禄山悍然在范阳起兵反叛，摧毁大唐开元盛世的“安史之乱”爆发。

“渔阳鼙鼓动地来”，承平百余年的中原大地，再次烽烟弥漫，生灵涂炭。各地官吏大多望风而逃，叛军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于十二月十二日，攻陷东都洛阳。随即兵峰直指天险潼关，威胁首都长安。

值此危急之时，颜杲卿与堂弟，时任平原郡（今山东省德州市陵城区）太守颜真卿制定了分兵牵制叛军，阻断叛军归路的战略。颜杲卿与袁履谦、贾深等僚属合谋：先攻占安禄山部将李钦凑、高邈守卫的土门县（今陕西富平），以便从背后袭击叛军。

颜杲卿派人将李钦凑诳到郡里，用酒灌醉后，命袁履谦等人将其斩杀。不久，高邈、何千年等叛将也被捕捉。颜杲卿因功加授卫尉卿，兼御史大夫。

颜杲卿起兵后，发檄文传告河北（黄河以北）各郡县，宣称朝廷已任命荣王李琬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名将哥舒翰为副元帅，统大军三十万，即将出兵土门，北上平叛。安禄山任命的十七个郡的守吏传阅檄文后，纷纷杀死叛军守将，响应颜杲卿。

二、颜杲卿忠贞不屈遇害

安禄山闻知河北巨变，迅即命部将史思明等反攻河北。天宝十五载（756年）正月，史思明等率军围攻常山郡。颜杲卿向太原节度使王承业求救被拒，他虽拼死作战，但因寡不敌众，正月八日，常山失陷，颜杲卿、袁履谦等被叛军俘获，押赴洛阳。颜杲卿的儿子颜季明被斩首，颜氏族人30余人遇害。响应颜杲卿的邺、广平、巨鹿等郡县，也陆续被叛军攻占。

安禄山见到颜杲卿后，斥责他忘恩负义。颜杲卿怒目而视，答道：“我家世代为唐朝臣子，信守忠义，即便因你推荐，得任常山郡守，也绝不会跟你反叛朝廷！你不过是营州牧羊的羯奴，因皇帝恩宠，得以飞黄腾达。天子又何曾负你？你竟丧尽天良，反叛朝廷？”安禄山暴怒，命人将颜杲卿绑在柱子上，肢解并吃他的肉。颜杲卿骂不绝口，叛军斩断他的舌头，颜杲卿仍含糊不清的痛骂。终被杀害，时年六十五岁。颜杲卿的幼子颜诞、侄子颜诩及袁履谦等一同被害。

乾元元年（758年）五月，唐肃宗追赠颜杲卿为太子太保，谥曰“忠节”。

三、《祭侄文稿》蕴含的坚贞和取义成仁的情怀

《祭侄文稿》开头，先陈述了祭文书写的时间“乾元元年，岁次戊戌九月庚午朔三日壬辰”，书写人的姓名、爵位、职务“银青光禄（脱“大”字）夫、使持节、蒲州诸军事、蒲州刺史、上轻车都尉、丹杨县开国侯真卿”，及其与被祭者的血缘关系“第十三（原文有‘从父’二字，后被颜真卿涂去）叔”。后点明被祭者的身份“以清酌庶羞，祭于亡侄赠赞善大夫季明之灵”。接着，颜真卿对亡侄不吝赞美之词：“惟尔挺生，夙标幼德，宗庙瑚琏，阶庭兰玉。”后笔锋一转，痛斥“逆贼”安禄山反叛，“逆贼闲衅，称兵犯顺”；讴歌了颜杲卿即便“孤城围逼”，也忠贞不屈，最终父子英勇就义，“父（原有“擒”字，后涂去）陷子死，巢倾卵覆。”最后讲将亡侄遗体带回，“携尔首榇，及兹同还。”抒发了作者内心的极度悲伤“抚念摧切，震悼心颜”。

若纯粹从艺术鉴赏的角度来说，《祭侄文稿》实在算不上什么艺术精品。如祭文的字距、行距，时疏时密。每一行的中轴线，或左，或右，或倾斜，无一定之规。祭文文字形态不一：开初叙述祭文的写作时间、书写者身份时，行笔稍缓，线条凝重缓慢；后文章法则逐渐由行书而行草，而大草；有的文字墨迹几将用尽，而书写者不察，继续书写，致使文字枯、润不一；另外，文中还有诸多增删涂改等。上述似乎皆反映出，颜真卿在书写此篇祭文时，根本没有仔细的规划，完全是信笔写来，随心所欲。若从情感角度来看，他对亡侄的赞美、痛惜，用字寥寥；其感情饱满度，与袁枚《祭妹文》、林觉民《与妻书》等饱含深情的文字相比，似皆有逊色。

不过，若结合前述颜杲卿坚守忠义史事，上述似乎为缺陷的地方，其实就是这篇祭文的精彩和珍贵之所在，也是其堪称艺术瑰宝之所在。祭文中多处笔法、文字修改表明：颜真卿书写祭文时，情绪激动，思如泉涌，手不能追，非快速行笔，不足以表达其激愤之情；且无暇注意墨色的变化，虽笔中无墨，仍继续书写。颜杲卿父子的忠义，给颜真卿深深的触动；激荡悲痛的情感，在书写时尽情淋漓、坦白真率的抒发和表现出来。

颜杲卿父子的忠义，之所以能引起颜真卿的感情共鸣，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血缘亲情关系使然，更重要的缘由在于，颜真卿也是以忠贞自勉自励的君子。“安史之乱”时，时任平原郡太守的颜真卿与颜杲卿等联合，在安史叛军的大后方，揭起反抗的大旗，有力地牵制了安史叛军。唐德宗建中四年（783年），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叛乱。颜真卿被奸相卢杞陷害，奉命前往李希烈军中，传达朝廷旨意。颜真卿在叛军阵营中，不卑不亢，晓以大义。终被李希烈缢杀，享年七十六岁。唐德宗谥其曰“文忠”。

文史君说

《祭侄文稿》不仅仅是一篇书法珍品，艺术瑰宝，它蕴含的坚贞不屈、取义成仁的爱国情操，也是中华民族的精神瑰宝、民族之魂。台北故宫博物院向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出借颜真卿《祭侄文稿》，以便后者在1月16日至2月24日举办的“颜真卿，超越王羲之的名笔”展览上展出。此事之所以引发两岸民众高度关注和广泛热议，主要原因在于：很多民众将台北故宫博物院此举视为“献媚”！台湾名嘴黄智贤更是于1月15日在微博发文称，这是“丧权辱国，祸国殃民”的借展！也有民众对传承千余年，极易受损的国宝出借的展出环境和条件，深感忧虑。我们希望，这次国宝出借展览，确实只是纯粹文化艺术交流行为，而不要羼杂太多的非文化艺术的杂质，更不要做出让国宝受损，让祖宗蒙羞的无耻行径。

参考文献

1.（后晋）刘昫：《旧唐书》，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

2. 白寿彝总主编：《中国通史》（第五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

3.王玉池：《颜真卿的〈祭侄季明文稿〉》，《文史知识》1985年第1期。

（作者：浩然文史·投稿作者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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