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泉是福龙潭

一

近龙潭旧地，访前人旧事。

民谣说：老马街有个小尖山，小尖山梭下来有个黄草山，黄草山下来个如意龙潭。黄草山今天被叫作“皇家山”。

如意龙潭自古以来就是陆良名泉之一。

如意龙潭坐落在陆良县的马街镇。

高山堡与福龙潭有没有关系？高山堡是村名，高山堡是立村置寨比较早的地方。明代洪武三十一年，建卫立所，六凉卫前所设置于高山堡，为千户所驻兵之地，后成村落。高山堡有“双所”，上前所和下前所村。

高山堡，也叫老马街子，明代末年逢鼠、马日赶街，到了清代乾隆时期集市搬迁到今马街，故习称老马街。

二

水是生命之源。

我说的是福龙潭这眼泉。

福龙潭今天叫作“如意龙潭”。民间还叫作“灵雨泉”“雨龙潭”。

“水清出石鱼可数，林深无人鸟相呼。” （苏轼）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杨万里）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朱熹）

如意龙潭在黄草山山麓祠庙前。泉水自塘底沸出，清莹、灵秀。泉眼右边是一小溪，水顺溪而流，山泉清清，溪水长。

泉上空，古树参天，两株黄连树，又说是柿花树，还有一株泼树（朴树），树龄好几百年。黄连树民间也叫龙鳞树，树皮暗褐色，呈鳞片状剥落，或者说像铠甲。

阳光漏过古树，光影斑斑，青枝翠蔓，勾勒出泉的清幽。潭中水泥堆塑彩绘青龙一条，抬头，并不在意我。潭中几条红鱼怡然自得地闲游。

听到精灵的雀鸟林间和鸣。远远的一双红嘴蓝鹊，舞动，拖着长长的花尾巴，从这棵树飘到那棵树。

这眼泉里的泉水甘甜，是盛名在外的。

夏天天热，这里是纳凉避暑的好地方。到过这个地方的人，都会先俯下身子去小溪里喝几口清冽的泉水解渴，然后，便坐在龙潭边，或歇歇脚，或欣赏下四周的美景。歇稍后，可以爬爬山。

围着泉看，自己的倒影在潭中，表情虚幻。

水管接通泉水，蹲下来捧起泉水，洗了一把脸，凉意蜕变为呼吸。有人用塑料桶、壶接水拉回家饮用。

游人不多，形、声、色，幽美、静穆。此情此景，似乎是柳宗元的《小石潭记》翻版。

1988年，我上小学五年级。春天，年级4个班组织到如意龙潭春游，我们班教语文的黄老师布置作文让学生们写《春游如意龙潭》。那是我第一次到如意龙潭。当时四个班，两个班在如意龙潭附近野炊，两个班在小黑沟龙潭附近野炊。小黑沟龙潭在如意龙潭下方不远处，大约400多米。

一晃三十年，如意泉的原生态比现在好。

三

如意龙潭与“龙”有没有关系？

明清时期，州人相传，高山堡龙潭中有 “孽龙”，力能阻雨。说是潭中有邪恶作祟的“孽龙”,它能阻雨不下。每逢天旱，官员和民众前来此潭设坛祭祀，路上敲着钟、鼓、锵，鸣放火枪，以壮声威，触怒潭中“孽龙”，大雨就会从天而降。

奇异事宜发生在上世纪50年代初，每当庙里做事，炸素席斋供，一条大白麻蛇就会卷卧在大殿的右墙脚下。一村人自以为胆大，把蛇打死。庙里的尼姑，据说是三岔河人，说蛇是龙的化身。打死蛇的人生怪病，查不出病因，只要用小脚老人的鞋子涮水喝下，才能安静下来，据传五个月后暴死。

传说终归是传说。

自古以来传说中的鬼神故事，古人相信“三尺头上有神灵”，告诫人们诸恶莫做，因果报应，罪有应得。

四

乾隆六十年（1795）夏，陆凉州久不雨，大旱。

州官杜钧不相信州人相传潭中有邪恶作祟的“孽龙”能阻雨，听到这一说法视为荒诞无稽。但是州邑乡绅百姓请求，他沿袭旧例，率教育局长、武警、文书等同僚暨士民往高山堡龙潭祭祀求雨。

一行人行至离此潭三里左右，遥望泉水从高山流下坝田亩皆依靠此流水灌溉，杜钧心中暗自怀疑，所谓“孽龙”未必可信。直到树荫遮蔽之处有一泓泉水，滃然喷溅而出，泉水清凉而且甘甜。询问当地说附近两村的人幸得享受潭水的福泽而不受灾荒。

在龙潭处建祭坛虔祷。祈祷礼还未完毕，黑云就从山顶兴起，浓厚的乌云在潭上，细雨随风雨而至。

礼仪完毕，转回州城，一路行走还没有六七里，回头望阴云雾霾密布，霎时雷声隆隆，暴雨倾盆而下，平坦的地带雨水淹没深一尺有余。

杜钧十分惊诧来此潭祈雨竟这般灵验。

此后一连数日早晨云雨总是从高山堡龙潭兴起，才慢慢扩展到四方。

且说这年的庄稼全州都歉收，唯独此潭灌溉的村庄却丰收。只此一潭水，竟能使两村田亩都得到灌溉，论功已经是普济众生了。

杜钧感叹，何况有求必灵，随祈祷而应允，却把它称为“孽龙”难道不冤枉神灵吗？因此改称其名为“福龙潭”。

是年，雇请工匠，购买建材，在潭前修建了一祠庙，使民众每年四四季祭祀，昭示“福龙”的灵验，彰扬“福龙”的功德。

冬月，祠庙竣工，知州杜钧撰文并篆额，写下碑文铭记‘高山堡福龙潭碑记’，绍兴人包掄书写碑文。当时的学正杜念宏、训导刘麟玉、吏目李澯易、驻防把总刘昌、生员张学铭同立石。

五

杜钧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物。

杜钧，字景宋，号藕庄，江西新建人。乾隆三十四年（1769）进士。以进士为云南太和（今大理）县令，改易门，嘉庆八年为镇雄牧，以事谪戌贵阳，能诗。乾隆三十九年（1774）任楚雄知县，乾隆四十九年（1784）任阿迷州（今开远市）知州；乾隆六十年（1795）任陆凉知州。

杜钧，江西人，官太和知县，工篆书、嗜碑版 [王述庵年谱]。（皇清書史卷二十四）

清乾隆五十二年(1787) 金石学家，江苏人王昶调任云南布政使时，委托太和县知县杜钧查访《王仁求碑》，此碑被王编入了《金石萃编》书中。杜钧还把大理崇圣寺巨钟的纹饰及铭文拓本也送给王昶 ，录入《金石萃编》。

《高山堡福龙潭碑记》碑额既杜钧所篆。

“……及至，见潭上树林阴翳，有一泓滃然涌出，清冽而甘……”，《高山堡福龙潭碑记》是一篇美文，文为杜钧所撰。此文目前是诗人杜钧在陆良留下可查的一文，对于他写的关于陆良的诗句，还未发现。应该有？

可惜、遗憾。杜钧陆凉知州任上，对于一个金石考究者，是否考证过《爨龙颜碑》？是否见过《爨龙颜碑》？同样是迷？

六

咸丰元年(1851年)五月，陆凉州又遇大旱。

知州马宏图，虔诚斋戒，食素禁荤，步行到此潭拈香、祈祷三天，求雨，雨后境获得丰收。

知州马宏图嘱咐高山堡管事杨发富等人说:“神灵的居所过于狭窄，应扩展旧祠规模，另行建盖殿宇。我想圆满功德捐献俸禄资助。”

管事召集村民、工匠建并新盖大殿三间、耳房四间。

庙宇殿堂工程完毕。咸丰二年(1852)岁次壬子六月，刻石立碑，《重修碑记》记录此事。

两位州官前往高山堡龙潭祭天祈雨，得到灵验，捐出俸禄并募集资金修建祭祀庙宇。留下轶闻、传说、掌故，风俗、民情、宗教。

“龙”的民间信仰、人文现象。

七

今天的祠庙，在原址修缮，一个普通的四合院。

岁月磨蚀，庙宇里的雕像已在历史演变中被毁，但现在又塑了些神像。山门为九天玄女殿，正殿为龙王殿，厢房左边为观音殿，右边为财神殿、济公殿。主神为龙王，傍边为日、月、星君，雷公、电母、风神、雨伯诸神的泥塑像。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天下名泉，我只去过虎跑泉，壬辰年在杭州求学期间。

虎跑寺本名定慧寺。

虎跑泉右侧是李叔同弘一法师纪念馆。在时空人物错落中，配合长亭、碧草、山外山，那些景物是放逐内心的悲哀。

对于如意龙潭建有济公殿，我就不得而知。

济公活佛在杭州灵隐寺出家，“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在民间有许多他的轶事。我去过灵隐寺道济禅师殿，香火鼎盛。还有西湖边的净慈寺，也与济公有关。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如意龙潭千百年来没有干涸，与当地人的环保意识有关。

乾隆四十六年（1781）刻石的《禁树碑记》是村规民约，记载的是高山堡与前所村民公议将潭边田地播撒松子树种，禁止砍伐树木，放牧，保护水源。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这是古人环境保护原始理念的见证，也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见证。

1992年，邑人萧鹏先生留下《游如意龙潭即兴》碑刻，其中写到“携来校友恋阳春，故土召回赤子情。碧玉碧珠浮梦影，活龙活爪显苍鳞。风和日丽迎祥庆，山美水甜荡福音。如意泉边如意境，笙歌不尽颂钟灵。”碑刻上面有一只木箱，守庙人养了一窝蜂子。

依旧多少人来龙潭梦寻，然每至此，泉溪草木，早自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