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可咏！刘崐与曾国荃的师生不了情

文丨龚军辉

曾国荃：1824一1890年，湘军主要将领之一，曾国藩九弟，曾任陕西、山西巡抚，署两广总督、礼部尚书、两江总督兼通商事务大臣等，授太子太保衔，卒谥忠襄。

刘崐在湖南担任教育行政部门的最高领导一一湖南学政的四年多时间内及后来担任湖南巡抚的四年半，因为着力扶掖后进，推崇湘学，为湖南培养了一大批优秀文化、军事人才，因而被人誉为“湘军之师”。这其中，他最得意的门生非曾国荃莫属。

从已有材料可推知，在道光年间刘崐授职于翰林院庶吉士至编修期间，因为与曾国藩共事，少负奇气而为曾国藩所重受学京师的曾国荃，应是与刘崐有过交道的。因而在他写的《刘韫斋七十寿序》中说:“官翰林时，屡与文衡，尤以学问才识上契于文宗。”而两人奠定师生关系，则在咸丰二年(1852)。这一年，刘崐授任同经局洗马，同时留任之前一年授职的湖南学政，也是这一年，曾国荃考取优贡生，拜师刘崐门下。曾国荃对此十分感激刘崐，还是在《刘韫斋七十寿序》中，他写道:“方督学我湖南也，振拔人才，一以学术深远、操持坚正为主，戒勿竞声誉，勿徇俗尚，所甄录者一类皆磊落奇伟之士，庠序之气焕然一新。”

咸丰六年，曾国藩部困兵于吉安，曾国荃掷书从戎，募湘勇三千称吉字营，驰援江西，破太平军，名震天下。时为兵部右侍郎的刘崐大喜，写信赞勉学生之余，在皇帝面前表嘉，因而曾国荃被授“伟勇巴图鲁”名号和一品顶戴。咸丰十年，曾国荃围攻安庆，挖壕围城，后人因之称其为“曾铁桶”，时奉旨验收海运漕粮及其后查办税案的刘崐闻讯，十分赞赏，以为断粮斩援之计施行得当，可兵不血刃而胜之。但次年9月攻陷安庆，闻曾国荃部“屠城三日”，因陷“辛西政变”受肃顺牵连被罢职的刘崐掩面而叹，师生关系因此而一度变冷。在刘崐重新被启用实录馆效力当差，担任鸿胪寺少卿、太常寺少卿、太仆寺卿、江南正考官期间，他屡次拒绝曾国荃的拜访。

师生关系得以缓和的契机在同治五年(1866)。这一年，刘崐升迁为内阁学士，署顺天府尹，接而兼任文渊阁直阁事。而曾国荃因功高多谤开缺回籍蛰伏两年后起用为湖北巡抚。曾国藩携弟拟刊刻《船山遗书》，求于刘崐。向来对王夫之推崇有加的刘崐甚喜，欣然从文渊阁抄出《书经稗疏》三本、《春秋家说序》一薄本以寄曾氏。

次年，刘崐任职湖南巡抚，门生来贺者络绎不绝，但刘崐皆闭门不见。这时，曾国荃因对捻军作战失败称病退职回乡，他携李元度、郭嵩焘、徐棻、龙湛霖一起登门，居又一村巡抚后院的刘崐欣然与他们相见，交谈甚欢。此后，曾国荃成为刘府常客，不仅按刘崐主见，与郭嵩焘费时18年主修了《湖南通志》，以后担任山西巡抚又主修《山西通志》，而且，师生共同交流了对捻军作战的策略。曾在保卫长沙城中“筹战守策，巾扇指挥，众志成城”的刘崐，在“三苗梗化，黔省用兵，烽照楚边郡”的局势下，推举席宝田统兵援黔，“连年馈饷治军”，取得极大胜利。他在边实践边总结中教诲曾国荃，正得其时，为他后任陕西、山西巡抚，灭捻军匪患，赈恤丁丑奇荒奠定了思想基础。

也因此，时为山西巡抚的曾国荃才会为刘崐七十大寿作文道：“窃念先生扬历中外，功绩辉诸鼎彝，自足寿世，又何待言。而国荃尝辱品题，受知早而受教深。往岁率乡兵转战大江左右，得先生之绪余，稍立尺寸。追维囊昔，所闻诸先生者未得概见，诸行事又不能专一思虑，发为文辞，以道先生之功德。独见先生之处功名与进退之大端，可以风天下、法来前也，故特表而出之。”也就在这年，闻老师刘崐居无寓所，生活困难，曾国荃着人为其觅得长沙苏家巷一四合院(今樊西巷粮食幼儿园)而购之，因此师生情义，后由郭嵩焘主倡，将其门前道路称为师敬湾(也有人言此说有讹，师敬湾原名司禁湾，改名是后来事)。

光绪十四年(1888)2月7日，刘崐卒于长沙寓所。三湘文人莫不哀垂，送葬日挽联旌举三里，但偏偏，里面没有曾国荃的笔墨。为此，有人猜测师生二人又有不和。其实不是，曾国荃此时在京受处分被监视汪汪不可终日一一两年前，因法军攻打台湾，军权集于一身的曾国荃调度失当而被朝议革职留任，一年前因“夙著勋勤”而开复处分，实处于“双规”状态。这时，人近暮年，愈知“且夫难进易退者，君子之高节，而世人之所难也”的曾国荃，且不论是否能得信息，既得而以其悟性岂会题联给恩师蒙羞?“非其自待者厚，而所思者远欤。”这句写给刘崐七十寿诞的表彰语，恰如一道紧箍咒，紧紧地套牢曾国荃!

两年后，两江总督任上的曾国荃病逝。逝前，他着家人拿出他楷书的一联诵之。这一联，正是刘崐担任湖南巡抚，与他多次座谈后他体悟到后撰写的。其联曰：意正心平，和谦致乐；名成德就，谨慎重言。曾国荃睹物闻言，老泪滚滚。

（本文选自龚军辉作品《刘崐与晚清著名历史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