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普通船工的抗战故事

资料里记载了“一周姓船工”的故事。

邓亚龙 扬旗者，旗帜高扬，是一个个扬眉吐气的故事。但这里说的“扬旗”则与“荣誉”毫无关联，是益阳一名普通船工舍一己之命搏千百敌寇，却几近被湮灭的抗战故事。 2017年，笔者在赫山区泉交河镇采访中国抗战名将萧山令的侄媳、96岁的谭均宜老人时，问她当年日寇在此地杀过老百姓没有？谭均宜老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杀过。我那时才嫁到衡龙桥，听说日本鬼子会来，我便跟我家相公到马迹塘亲戚家去了，直等到过了大端午才回家。回来时，八家湾已经被日本人糟蹋得不像样子了，村里被他们杀了19口人，我家的房子也被烧塌了，一屋好红漆家俬被烧得一干二净。我出嫁的嫁妆四块湘绣屏，是藏在夹墙里的，也冇保得住。虽然我没亲眼见到死者，但当时满目新坟，到处残垣断壁。” 被日军杀害的周德辉 1944年6月24日，也是中华民族的端午节，日寇在益阳衡龙桥八家湾犯下的滔天罪行！有益阳县志记录在案。 聊到这里，谭均宜老人话锋一转：我还是曾经见过被日本人杀害的中国人的，我们那里许多人看到过。 1944年谷雨时节，泉交河镇被国军73军征到长沙做挑夫的三个人回到乡里，许多人便围拢去打听日本人进攻湖南的消息。谁知他们却在箩筐里拿出一个人头和一块纸牌子。纸牌子上面用黑字写着：“抗嫌通匪周德辉”。周德辉这个人，我们这里的人大都不认识他，而那三个从长沙回来的挑夫却认识，说周德辉是一个船老大，是邻近牌口乡的，也是给国军第73军运送抗战军粮的。他们几个曾经在泉交河装粮上船时与他交对过竹签码子。本是运军粮去宜昌，谁知他们却在长沙的靖港镇上看到他的人头被挂在一杆竹篙上示众，纸牌子上写的“抗嫌通匪周德辉”。周德辉是被日本鬼子杀的，就肯定是好人。因此，他们出于同胞之情、同乡之义，决定把那颗头偷回来。白天里，他们四处打听当地的居民，想找到周德辉的尸体。但当地居民告知，是日本人从船上下来把人头插在这里的，没有尸体，就只有人头。于是，这三人晚上把人头偷了回来，并急忙赶回家，他们还要把这颗头送到周德辉家里去。 晚上，这三人从周德辉家里回来，讲起他家里的情景。他堂客守着一个刚满10岁的男孩，哭晕了过去。丈夫的人没了，船也没了。家里没有田土，讨生活就靠一条船，现今孤儿寡母怎么活？周德辉到底是怎么死的，乱世中到哪里去打听和说理？说得许多听的人都摇头叹息。 “一周姓船工”应是牌口的周德辉 上面的故事，本是当年的历史见证者谭均宜老人不经意讲出来的，我原本没把它当回事。谁知2019年5月6日，笔者走访益阳市社科联主席周志宏时，谈及写益阳抗战故事的想法。周志宏除了鼓励外，还送给笔者一本《碧血丹心——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全国楹联大赛作品集萃》。这本书虽然笔者过去也知道，但看到“楹联集萃”就没在意。谁知周志宏竟然给我翻到216页的“益阳抗战大事记”指给我看，其中的219页不足130字的记载，一下就使笔者震撼了。上面记载着：“1944年4月11日，日军7艘汽艇拖着30多艘满载军火物资的木船驶往长沙方向。为避我方空军轰击，潜藏在赤山新湾的乌龟塘柳林旁。当我空军临空盘旋按寻目标时，一周姓船工爬到日轮顶上，拔取日旗，不断挥舞。我机发现目标，连续俯冲轰炸。日军伤亡惨重，周某也当场牺牲，目击者赞叹不已。1944年4月22日，2架日机轰炸兰溪镇，投掷了大量燃烧弹，熊熊大火燃烧了2昼夜，全镇烧成一片废墟。” 上面记载的“一周姓船工”，应该就是益阳县牌口的周德辉，道理很简单： 一是在洞庭湖给抗日政府和军队船运粮食基本上都由益阳船工担任。这除了益阳船工自从大码头水运文化崛起以来就有丰富的航运知识外，历史上一直是益阳船运队担负着给长沙九战区与六战区运送军粮的任务。船工们在洞庭湖运送军粮，有躲避日寇海军追赶、避开日机空中侦查的丰富应对能力，这是抗战以来往返重庆、长沙运送粮食积累出来的经验。 二是时间吻合。谷雨季节也就是1944年的4月20日，与发生日只相差9天。 三是这则“益阳抗战大事记”与沅江的文史资料中，只能记载“一周姓船工”而不知名，说明不是当地船员，当地船员在“目击者”的传说中是会弄清名字的。而指到姓“周”，这是当时“船旗”标明的姓氏。所谓“船旗”，一块手绢大小的白三角旗插在船头，写上船老大的姓氏，也是当时船队运输必须标明的货物出库入仓数目交接手续。 以上三点可以推断“一周姓船工”就是益阳牌口的船工周德辉。

【来源：益阳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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