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杂记」诗情画意的秋天 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秋分，八月中，解见春分。

初候，雷始收声。

二候，蛰虫坯户。

三候，水始涸。

转眼回老家已经住了两周。从参加工作至今，也算是在老家待得时间最长的一次了。以至于有街坊邻居好奇地问老妈：温涛这次回来住这么多天，他怎么了？老妈回答说：休假，回来休息一阵。

家乡是我们在城市的碎碎念，回到家乡，除了这里从小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最主要的是家在、老妈在。在家乡的感觉不外乎两个字：踏实。

记得木影以前说，一回到老家黄巢，他就从木影变成了根柱，根柱是他的小名。其实就是这样，我们在城里住高楼、开汽车、坐写字楼，貌似混得人五人六、煞有介事的，回到村里，就成了石头、翠花、狗剩……半熟不熟的村民也会说一声：哦，这不是谁谁家的老大嘛！

骨子里，我们还是村里的娃子，是个农民。家乡的气息跟血液里的一些东西是相通相融的，或者说就是一体的。

秋天是农村最好的时光。天气不热，瓜果飘香，地里的庄稼将要收获，即将南飞的燕子在电线上开会商量归期，天上的云彩变着花样让你想起“二八月看巧云”，菜园的蔬菜一收拾就是一篮子，果园的苹果开始上糖上色……田间地头转一转，菜园里摘点菜，或者坐在平房顶上晒晒太阳看看云霞，就已经是无比美好的事情了。

但诗情画意的秋天，却是农村最忙的时候。老妈也成了家里最着急、焦虑的那个。

老妈年届古稀，整天腰腿疼，却总也闲不住，做饭、收拾家务，我一回来，整天又考虑做我喜欢的饭菜，包水饺、馄饨，蒸包子，忙得不亦乐乎。我总劝她多休息，她却说：人家谁谁年龄比我大，还下地干活呢，我怎么有些不服气呢。

不服气的结果，就是一天忙下来，又累得腰腿疼。去看过几次医生，医生说，老年病，需要多休息，慢慢养。然后老妈感慨：真觉出身体不如以往了。

弟弟平时在城里打工，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回来秋收，目前主要是收花生。今年雨水丰沛，花生长得格外好，家里种了二亩。前一阵下了几次雨，地里有些偏湿，花生收起来带着泥，比往年要费时费力。

看着人家别人家开始收花生，老妈就着急了，催着弟弟去地里看看，花生叶子落了没有，是不是该收了？

弟弟弟妹花了两天多的时间，把地里的花生收完了，带着枝蔓在地里晾晒。过了两天，看到人家从地里拉回花生去用机器脱果，老妈又开始催促弟弟去地里看看，花生是不是可以拉回来了。弟弟去看了，说是地里的泥土很湿，车进去肯定出不来，要等等，要老妈放心，不要着急。

可是老妈怎么能放得下心、怎么能不着急呢？在家里天天看天气预报，那两天预报有雷阵雨，这让老妈更心焦，一下雨，花生就更不好往回拉了。她就在那念叨弟弟，你看人家不都想法拉回来了吗？弟弟那几天累得不轻快，经不住老妈念叨，就有些不耐烦，说花生太湿拉回来也没法脱果啊！

老妈一辈子忙习惯了，要是她腰腿利索，估计早就跟着下地去了。

雷阵雨也下了，但不算大，后面天公作美，天晴了几日，地里的花生终于可以拉回来脱果了。弟弟和弟妹又奋战两天，早出晚归，把花生拉了回来。地里还是湿，有一次拖拉机差点在陷在地里出不来，多亏附近几位村民帮忙推着，才开出自家地里。拉回来后，他们又到村里找人家的机器脱果，再拉回家里，搬运到平房上，摊开晾晒。

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都是晴天无雨，老妈这才很放心地“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句话是她老人家自己说的。

弟弟和老妈

但她依旧闲不住，每天要跑到平房上，看看收获的花生晒干到什么程度了，又把机器打出来且混在泥土中的花生米一粒粒挑拣出来。当然，这些活我是可以打下手帮忙的。

现在的秋收，很多活都已经机械化操作了。以前花生脱果都是人工，需要一把一把地把花生从植株上打下来，现在这些工作都被机器替代。村民有人买了机器，专门给花生脱果，而且不收钱，但脱果后的花生秸秆人家会留下卖钱。脱果的生意好得很，这个时候村民都要扎堆排队，机器连轴转，一天到晚响个不停。

以前人工脱果后的花生植株会被当做柴草堆起来，留着烧火做饭，可以用很久，如今这些也没了。而且今年花生长得数量虽多，但颗粒并不饱满，有些秕。这都让老妈觉得有些可惜，一会儿说少了做饭的柴草，一会儿又说当时要给花生多上点肥料会长得更好。

他们那一代的人，都是这样一年年忙过来的，很多观念，一时也难以转变过来。

我曾经很有感触地写过一篇“我们长大了，农村也老了”的文字，农民日趋老龄化，像我这个年龄，在农村种地的人都很少了。农村也变得空心化，如今的年轻人，有的在县城买房安家，像弟弟他们留在家里的，也已经成为城乡两栖的新农民，农闲时在城里打工，农忙时回村里干活。他们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了，像我们在城市生活多年的，虽然骨子里觉得自己是农民，但筋骨肉早已退化，重体力劳动也干不了了。

这段农忙时间，我常替弟弟他们去接一下放学的侄子。到了放学时间，学校门口挤满了开着电动车、三轮车和汽车来的家长，学校也有专门接送孩子的大鼻子黄色校车来回。孩子们中午在学校也有小饭桌。侄子本来是坐校车的，每年交几百元的费用，因为村里干路维修，校车暂停了，所以需要家长接送。

农村的孩子们，一些方面与城市孩子的差距也在逐渐缩小。他们也玩手机打游戏刷抖音，有天我车上随机放了几首歌，侄子说，这不是李荣浩的“麻雀”吗？其实我都没怎么听过。

想来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造化，生活总会越来越好才对。农村也是，面对时代滚滚的车轮，除了乡愁的感慨，我们更多地也要适应也要往前看吧。

其实，本来我也是想把这篇写成“老妈的秋收”的。

夕阳中老妈的身影

壹点号老温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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