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22岁成名 却被女儿抛弃 一生都在经历亲人的离世
文:苒清欢。本文共2584字,预计读完2.5分钟。
世人只知张爱玲,提起梅娘却知之甚少。
那么,梅娘又是谁呢?
梅娘,1920年12月22日出生,原名孙嘉瑞,父亲是东北实业巨子孙志远,母亲是偏室,在梅娘两岁时被正房赶出家门,从此生死不明。而她的“梅娘”二字便是取自“没娘”的谐音。唯一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父亲也在她15岁时,因抗日不得志去世。
虽然她早早就失去了娘亲,但小时候的她却是父亲宠在手心中的宝。4岁时,父亲就为她延请了三位老师,一位前清秀才教读经写字,一位老教员教数学,还有一位沙俄老太太教英文。孩童时代她还跟从法国嬷嬷学习《圣经》,从道胜银行留守的沙俄贵夫人学踏管风琴。她用三年时间便读完了小学六年的全部课程,还在父亲的逼迫下,读了两本梁启超的《饮冰室文集》,从中掠得了民主思潮的鳞爪,又从《秋瑾传》中得到了一些启发,中学插班考试更是以洋洋五百字的作文《话振兴女权之好处》,令考官们惊叹。
小小年纪就有着丰富知识的她,注定将来要在文学史上名留青史。
后来,梅娘11岁考入了吉林省立女子中学,接着,16岁正在上初三的她出版了第一本习作集——《小姐集》。
为了深造,她便前往了日本求学。
留学期间,梅娘与在日本内山书店打工的中国留学生柳龙光恋爱结婚,但她却不知道丈夫肩负着中共北平地下党员的秘密使命。同时,梅娘笔下流淌出的文字,也浸透了身世之悲和家国之痛。
1942年春天夫妻二人从日本留学回国后,怀上了大女儿柳青。接着,便在北京从事写作、翻译等工作,还创办了杂志,一时间风生水起,成为当年文化圈的活跃人物。其中她最具有代表性的是水族系列小说《蚌》《蟹》《鱼》等。
同年年末,北平一家书店与上海《宇宙风》杂志联合举办了“谁是最受欢迎的女作家”的读者调查,最终的结果是上海的张爱玲与北平的梅娘并列第一。
于是便有了“南玲北梅”之说。而那一年,梅娘仅仅22岁。
这是梅娘一生中的巅峰时刻,但任谁都没有想到,体验过巅峰之后的人往往摔得更惨。
1948年,她的丈夫柳龙光在去往台湾时乘上了彼岸无法抵达的太平轮,死于海难。得知丈夫噩耗的她,并没有选择留在台湾做吉林省代表,或者接受日本大学的聘请去教书。而是带着两个女儿及只差三个月降生的遗腹子,抱着丈夫有可能被搭救生还的一线希望,她选择了回到上海。
“但是她选择回到大陆,回到新中国。这一选择,不仅决定了她的,也决定了我和妹妹,还有肚子里怀着的弟弟的命运。”女儿柳青如是说道。
1950年代中期,梅娘陷入到无休止的怀疑和审查,她需要交代丈夫柳龙光的身份和去向。
伪满时期她的创作和翻译作品被翻来覆去地质问,而她所获得的“大东亚文学奖”也成为了一大污点。
之后,梅娘又被划为“右派分子”,开除公职,写作权利被剥夺,并被送到北京昌平的一处劳改农场。
但她还有3个孩子啊。最小的弟弟才9岁,最大的女儿柳青也仅仅15岁,中间还有一个身子羸弱的妹妹。
妈妈不在的日子,弟弟早已哭破了喉咙。迫于无奈,15岁的柳青只能撑起了无主的家,她擦干弟弟的眼泪,告诉他:“以后,姐姐就是妈妈。”
为了吃饱饭,柳青卖掉了家里能卖的东西,最后剩下的书桌、饭桌也都卖掉,换来的也只是与弟弟妹妹饱一顿饥一顿。
梅娘和三个孩子
这样的日子,妹妹最先顶不住了。
妹妹病了,没钱治病,没钱吃饱,没有任何营养,病情越来越重,到后来,她的运动神经失调,用勺子往嘴里送饭都送不准。
妹妹需要人照顾,是年幼的弟弟,还是正在读中学的柳青?最终社区给出了方案,将她送进了清河疗养院——一个收容孤苦老人,生病的、无家可归的人的地方。
1959年,她13岁的小女儿因体弱多病无人照料,不久便在救济院离世。大女儿柳青到劳改农场哭着告诉她时,她平静地安慰着女儿。
1962年梅娘与儿子孙翔、女儿柳青合影
后来,她唯一的儿子孙翔在“文革”中串联时染上肝病,治疗几年都不见起色,于是在23岁时也不幸离世了。
梅娘为了还医院所欠下的账,她在建筑工地上搬过砖,挑过土,和过泥。在北京的防空洞,从东四头条到十条,梅娘都挖过。
后来她还学会了泥瓦匠,不用拉线就把墙砌得又快又好。在街道做绣活时,这位神户女子大学科班出身的淑女,绣得比街道大妈都漂亮。
她要挣出一家三口的饭钱,要负担考上电影学院的大女儿的各种费用,要为因疏于照顾得了肝炎的小儿子治病(后于“文革”插队时病逝)。幼年丧母,少年丧父,青年丧夫,中年丧子……身为小说家的她,自身经历却远比小说更精彩。
10年浩劫期间,唯一存活的女儿柳青也抛弃了她。
女儿柳青受不了各种歧视,她讨厌别人喊她“狗崽子”,诅咒自己为什么生在这样的家庭,后来,她宣布和妈妈划清界限。从此一去不回,杳无音讯。
“和我划清阶级界线、断绝一切往来。如果说心会碎,那时暗夜中的感觉,确实是心在一块块地碎裂、碎裂。”
但她知道女儿的离去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她还会回到自己身边。
果然,3年后,女儿柳青哭着来寻求妈妈的原谅了,她虽然心中有怨,有恨,但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怎么能忍下心真的不原谅她呢?
两人恢复母女关系后,梅娘说:“我不计较柳青给过我的伤害,明白她是顺应形势。”
晚年,女儿要接她到国外生活,她说:“我对柳青没有尽到义务,在她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我成了‘右派’,不仅没有养育她,而且把照顾弟妹的重担强压在她那少女稚嫩的肩上。这是我的终身遗憾,我亏待了她,对于她的成长不是呵护而是碾压。我的为母之心始终丢不开这个死结。”
面对母亲,柳青无法原谅自己的是,“文革”中因为顾及“红五类”的丈夫而与母亲划清界线,虽然“文革”后她离了婚,但她一直在质问自己:“妈妈顶住重压二十年,我为什么连几年都顶不住?”
由此可见,两人并不是心中没有对方,只是碍于当时的情势,迫不得已作出的愚蠢做法罢了。
梅娘曾说过一句话:”我当时写小说,是要想在高压政策之下说点心里话。我们不拿伪政府的钱,也没有受命于任何人去写作。我所追求的,是敢于以人的良知来写作,这是文学的第一职责。我写的东西白纸黑字放在那里,可以接受检验。”
这就是梅娘,一个用文字来表达对当时社会不满的作家。
“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这是梅娘生前最喜欢的泰戈尔诗句。
她的一生也许就如这后半句所说“我已经飞过”,梅娘的一生虽然坎坷颇多,但她始终获得问心无愧,我想,这就是最值得她自豪的地方。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这个活了96年的老人,终究还是在2013年5月7日,因病在北京去世,那个属于梅娘的时代也随着这个才女的逝世而落幕于人间。
作者:苒清欢,探究民国时期和名人背后的爱情故事。这里有人间温情,也有苍凉无助的奇女子的一生传奇。欢迎喜欢的朋友及时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