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艳：庭前八月枣又红｜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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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天空那么高那么蓝，蓝的迷人，蓝的通透。蓝蓝的天上飘着几朵淡淡的白云，像一条条美丽的纱巾，偶有几片黄叶飘落，这便是“碧云天、黄叶地”吧。炎炎酷夏的暑气还未消散，秋天已然到来。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一丝淡淡的相思在我心中如轻烟般袅袅升起。

我的孩童时期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外婆家距离县城十五公里，那里都是山坡土地贫瘠，但外婆和外公勤劳呀，乡下人家天宽地阔，不管是泥墙灰瓦，还是竹篱茅舍，家家都有很大的空间。只要你辛勤耕耘就会收到大自然的馈赠。

外婆家的房前屋后就种了各种果树，每年樱桃、桃子、杏、枣子、石榴、葡萄……次第成熟、瓜果飘香。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水果吃也是件很幸福的事了，在外婆家总有吃不完的美味，我爱死了这样的瓜果四季。

外婆家种的最多的就是枣树，外婆喜欢枣树就像钟情于她的庄稼。外婆说枣树不娇贵、好养，墙角路边，有土就长。

每年的春夏之交正是枣花盛开的时候，那一簇簇、一丛丛、小小的、黄黄的，星星点点宛若米粒般缀满枝头。它没有桃花的灼灼，也没有梨花的洁白，不显山不露水，不娇不艳，不张扬，隐于枝头，藏在叶间，悄悄的为你捧上一缕清香。这淡淡的、甜甜的清香弥散在初夏的阳光中，蜜蜂们也嗅到了这淡淡的枣花香，嗡嗡地飞来采花蜜，望着那成群结队飞来飞去的蜜蜂，外婆总是喜笑颜开的说：“有花就有果，今年枣儿又不少啊！”

“蔌蔌衣巾落枣花”，夏风轻抚，枣花飘落，待这细细碎碎的枣花从花梗上全部散尽，树上就会结满密密麻麻的小青枣，如碧玉似翡翠，成串成簇，密密麻麻。外婆家在大路旁边，炎热的夏天，高大繁茂的枣树如同一把把巨伞，撑起了满院子的清凉，路过的行人常常会在这里歇歇脚，向外婆讨碗水喝。当然也有一些调皮捣蛋的小孩子来“偷”枣子，这时外婆就交给我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看枣子。我像个勇敢的卫士，每天都搬个小板凳坐在路口的那棵枣树下，谁多看两眼我便会怒目相向，可能是想用眼神吓退敌人。现在想来真是好笑，谁会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呢。其实那里人家家都有枣树，根本不用到别人家“偷”，可能是因为好玩，也可能是外婆家的枣特别诱人吧。

记得有一次外婆在房后种菜，为了向外婆邀功，我动了个小心思。远远的我看到过来了几个捣蛋鬼，我赶紧把堂屋门关上藏到了旁边的茅厕里，我要诱敌深入。果不其然，那几个捣蛋鬼路过这儿一看没人看守马上就抓住树干往上爬，有的也跃跃欲试，还有一个捡石头要砸呢。我赶紧跳了出来大喊一声：“婆婆，有人偷枣子！”外婆听到喊声赶忙丢下手里的活出来了：“小猴崽子，枣子还青的还没熟呢，吃了会拉肚子的，摇下来不糟了嘛，等熟了让你吃个饱！”那些捣蛋鬼一见出来人了吓得落荒而逃。看枣子有功外婆逢人便夸：“我这小孙女好装事哦！”夸得我心里美滋滋的，感觉自己做了件好了不起的事，越发看得卖力了。

暑热难当的夏夜，外婆常常抱着我在枣树下纳凉。她手拿一把大蒲扇一边给我扇风，一边驱赶蚊虫。我缠着外婆给我讲故事，外婆虽然文化不高却有一肚子故事，嫦娥奔月呀、牛郎织女呀都能讲得津津有味。听着听着，我慢慢进入了梦乡……在外婆身边，在枣树下，多少美好的日子，如细沙般从指尖滑过。

我们这儿有句俗语叫“七月半儿枣子红起屁股蛋儿”，一转眼红枣就要成熟了，满树的枝枝叶叶间都闪烁着红红的枣子像一颗颗红玛瑙，压弯了小枝，压低了大枝。诗经有云“八月剥枣，十月获稻”长到八月的枣子紫红发亮，糖分也足，吃起来脆、甜。择个晴好的日子外婆就要打枣了，外婆和外公扯来床单在树下接着，舅舅拿着一根长竹竿，爬上枣树轻轻一敲，枣子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没掉到床单上的枣子像一个个欢蹦乱跳的小精灵，满地撒欢。我赶紧捡一个顾不上擦拭塞到嘴里，“嚓”的一声，脆若嚼雪，甘如含蜜。红枣收上岸了，外婆会留下自己吃的，亲朋好友送点，剩下的外公就挑到街上卖点钱补贴家用。

秋凉时节，枣被打光了，只剩下稀疏的黄叶。枣树也完成了它这一季的使命，养精蓄锐期待来年厚积薄发。

看这枣树像极了我的外婆，她生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无论条件多么艰苦、环境多么恶劣，从不苛责，一生辛勤耕耘，鞠躬尽瘁到最后化作春泥。外婆走后，舅舅们买房到了城里，老房易主，我就再也没去过那个小村庄。

王朔先生曾说过：我羡慕那些来自乡村的人，在他们的记忆里总有一个回味无穷的故乡，尽管这故乡其实可能是个贫困凋敝毫无诗意的僻壤，但只要他们乐意，便可以尽情地遐想自己丢失殆尽的某些东西仍可靠地寄存在那个一无所知的故乡，从而自我原宥和自我慰藉。不管时光如何变迁，我的心始终无法割舍幼年时期外婆给予的温情和暖意。它像是一缕阳光，在回忆中凝结成一股力量，温暖着生命的阴霾。

光阴从来如此，不管我们是否情愿，依旧循环往复悠悠前行。时空隔开了我们，但曾经的那份温暖永远在我最重要的角落。有一种距离，无法逾越；有一种思念，历久弥新。远方的枣儿又红了吧，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枣树下外婆笑脸盈盈，外婆，你在那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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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者邹艳近照

邹艳，湖北十堰人，文学爱好者。携一缕墨香，揣一米阳光，徜徉在十二座光阴的小城。

本文审稿：张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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