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中国速度的见证(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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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永龙
每个人自学步开始,就开始与路结缘。这路从哪里来?鲁迅先生在他的小说《故乡》中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就是说,路是人走出来的。但今天人们走得最多的路,它并非是人用脚走出来的,而是人动手修出来的,叫“公路”。公路是现代术语,是可以行驶汽车的公用之路。从脚走出来的路到人工修出来的路,经历了怎样的变迁?笔者的亲身经历,可见证这段历史。
庐南边陲曾经的店桥乡,其实就是《庐江县志》中记载的“卞家桥保”,“店桥”当为谐音误读而来。既为“桥”,定然与“路”有关。当地上了年纪的人都还记得,卞家桥即黄山寨脚下鲍家店与姚家塝接壤处田畈中人行道上的一块青石板。一块石板桥何以成名?原来这里有条通往枞阳和无为的交通要道,也就是当时人们称之为所谓的“大路”。为方便来往行人,不知何时当地的卞姓人家在经常被水冲断的田埂上垒石架上了这块青石板。石板经独轮车车轮经年累月的碾压,中间竟被磨出一道足有寸把深的沟槽,足见其岁月之久远。
过去,店桥境内这样的“大路”只有三条,均是由黄泥河和罗昌河汇合过来的一条大路至李家铺分支而出:南经杨家楼通枞阳孙家畈,东经鲍家店往枞阳左家冈,东北经打鼓岭到砖桥达无为。除此人们平时所走的“路”,则是农夫们每天扛着锄头或挑着担子和放牛娃们骑在牛背上,迎着朝阳或披着晚霞,踩着松散的泥土、高一脚低一脚地行走的纵横交错之田地间小道,所经之处,都会留下他们一串串弯曲的脚印。“不辞山路远,踏雪也相过。”遥想当年名相张九龄应约赴宴,走的也竟是“山路”。可见,旧时除市井里真正意义上的“马路”外,农村只有“大路”和“小道”之分。
在那交通闭塞的年代,赶路、运输不仅全靠脚力,而且走的都是蜿蜒曲折的阡陌小径或崎岖山路。难忘1965年秋上初中时,父亲挑着行李跋山涉水步行十多公里送我到了矾山中学。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第一次在矾矿看到了我国自己制造的解放牌汽车和一条通往县城的的砂石公路。次年春,学校组织我们赴县城爱国主义教育展馆参观,就是沿着这条公路走的。矾山离县城有二三十公里路,这对初一学生来说,确实是一次体能考验。上午去时,同学们就像一群放飞的小鸟,一路欢歌笑语,兴奋而又好奇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竟将累抛到了九霄云外。可下午回来时,半路上就有不少同学步履蹒跚了,以致队伍不断拉长。到了傍晚时分,少数同学索性赖着不走了。直到晚上八九点钟,矾矿派来的一辆大货车才将这些掉队的同学接回了学校。遗憾的是,作为农村来的学生,我这次没有尝到坐车的滋味!
交通的不便,最让人紧张甚至揪心的当是急病无法得到及时救治,让生命与时间一起流逝。那时看病若病人不能自己行走均派人去医院请医生出诊;重病需要到大医院时,多将竹床翻过来扎成担架,铺上被子,由两至四人抬到医院。对于危重病人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这样的折腾,会将宝贵的时间耗费在了颠簸的路上,很容易错失最佳救治机会。
“要想富,先修路。”家乡的第一条公路兴修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为了发展经济,公社里买了一辆大型拖拉机跑运输,因此将兴修公路的任务分配到各生产队。那时开公路都尽量避开田地,逢山过岭、遇水绕道。修路时,农民们沿着打好的石灰印将路面挖平,然后从周边找来碎石铺上,一条公路就这样草率“竣工”了。这样的路,宽窄不一,交会的车辆一般都是勉强通过,而有些窄处错车则很困难,常常因此而发生碰触甚至翻车事故。由于路面临时铺的砂石略经车辆碾压就被陷入泥土,因此晴天风卷尘土飞扬,行人灰头土脸;雨天路上坑洼积水、泥泞不堪,略经雨水浸泡,载重的车轮都会陷下去。每到这时,司机必须找附近人将车推出泥坑,所有人都会被溅上一身泥浆。尤其是晴天车轮卷起的灰尘和雨天溅起的泥浆,使得道路两边的住户苦不堪言。因而,司机们常调侃这样的路“晴天是‘徽(灰)州’,雨天是‘杭(航)州’”。
我第一次坐的并非汽车而是公社里的拖拉机。一个公社一辆拖拉机,顺便带人是很有限的。有时候即使找到熟人介绍搭上,也只能坐在拖斗里,“驾驶室”可是有脸面的人才能坐上的啊!但有时候遇拖拉机载货上坡前,驾驶员总要停下来,招呼坐在拖斗里的人全部挤到“驾驶室”里去,待上得坡后,大家又重新回到拖斗里。那时,我们虽然嘴里没说,心里也明白那根本不是一种“待遇”,而是驾驶员为了减轻拖斗的重量,同时使拖拉机头负重,让车轮与路面的摩擦力增加,加大齿轮的抓力,以便把沉重的货物拉上坡。那时坐上拖拉机虽说是件很荣幸的事,却也是一种遭罪。尽管拖拉机沿着弯弯曲曲、崎岖不平的砂石路缓慢行进,空车时的颠簸跳跃不仅令人头发晕、眼发花,每坐一次也都会使尾骨痛上好几天;载重时每遇上坡,虽然稳当,但“突突突”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胀,排气筒吐出的滚滚浓烟更薰得人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意外事故经常发生,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后怕呢!
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农村,农民外出打工的人数不断增加。这时,县城开通了到各乡镇的班车,从而大大地方便了农村人的出行。但由于恶劣的路况,跑一趟单程也要两三个小时,要办点事往往是火急火燎,生怕耽误时间而错过班车时间。出外也必须到县城转车,行人总要把大部分时间消耗在辗转的车上。1991年秋我送姨妹到芜湖的安师大上学,来回共花了三天时间:头天凌晨两点就坐上了到铜陵的便车,转火车到芜湖已是傍晚时分,只能等到第二天上午才能办理入学手续,下午乘车到达铜陵;即使铜陵离家直线距离较近,但唯一到庐城的班车早已开出;第三天一大早就在铜陵坐上了开往庐江的客车,然后在长江边随着上轮渡的长长队伍缓慢挪动,再左右摇晃着到达庐江,下午转车直到傍晚才到家。
后来因工作需要,我买了一辆当时还算比较奢侈的凤凰牌自行车方便跑短程。但一遇阴雨天,泥沙裹着枯草总会塞满挡泥板而卡住车轮。这时不但不能骑车,还得找来树枝一点点地清空淤塞的泥沙。为防止再卡,也顾不得弄脏衣服,只好扛车走出烂泥路。
随着国民经济的持续高速发展,公路运输需求强劲增长,公路基础设施建设开始发生了历史性突破。1994年12月26日,贯通庐江南北的合铜公路正式通车,成为庐江公路建设浓墨重彩的起笔。此后,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庐江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和交通运输业都有了跨越式的大发展。2005年1月18日,备受庐江人瞩目的庐铜高速提前两个月竣工通车;接着合铜路庐江段“伤筋动骨”的改造升级工程又于2018年竣工。这两条公路犹如一对情侣平行穿越店桥全境,加上正在设计建设的庐铜铁路又将穿镜而过,令昔日的穷乡僻壤以全新的面貌呈现于世人面前。这不仅给这里的经济发展注入了活力,也大大方便了人们的出行。去年我又到芜湖参加侄孙女的婚礼,本应宴会后跟大巴车回来,可侄子要留我晚餐陪客人,晚饭后专车送我回家。回想当年三天三夜的煎熬,当时幸福感油然而生!
近年来我国推进了新农村建设的步伐,其中“村村通公路”政策既为群众的出行提供了便利,也美化了乡村环境。如今的店桥街道,宽敞整洁的路面和花团锦簇的绿化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它每天都在第一缕阳光中迎来繁忙和喧闹,又以亮如白昼的路灯送走最后一抹晚霞;合铜路两边“枝繁叶茂”的支路走村串户,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不断富裕的村民基本家家都添置了电瓶车、摩托车或档次不等的轿车,大事小事都是车来车往,节假日或者闲来无事时还带上一家老小、驾上爱车,游山玩水,享受着旅游带来的乐趣,好不惬意!
新中国建立七十年来,家乡的公路从无到有,从弯弯曲曲的砂石土路到笔直宽敞的柏油路,是我国公路以至新中国建设翻天覆地变化的一个缩影,她见证了新中国又快又好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速度和老百姓出行幸福指数的提升。不过,一时的繁华不可能挡得住社会变迁的步伐,人们无尽的欲望会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而提高。十九大的胜利召开,将是一个更加美好、更加值得期待的新起点。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道远。站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起点上,我们将昂首阔步,启程再出发。历史的车轮越跑越快,我们脚下的路,也会越走越宽、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