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26岁的他 抓住最后机会走进高考考场 从此改变一生命运
4年前,叶辉从光明日报社人事部拿到了退休证。至此,他在记者岗位上已经工作31年,共刊发2000多篇稿子,其中一版头条就有250多篇,两次被评为全国优秀新闻工作者。
回首来路,他常常感慨命运弄人,如果不是1977年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在武钢的工地上打零工。那时候的他是一个小学肄业的山村农民,对高考这样的事,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因为叶辉的父亲自1957年被划为右派遣送回老家接受监督劳动之后,升学便成为他们家三个孩子的奢望。别说读书了,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全家从城里被赶到乡下,不久就赶上大饥荒,饥寒交迫中,叶辉上了小学,上到五年级,文革爆发,学校停课,从此辍学,在家放牛。
1965年,叶辉的父亲摘帽后回到原来的工作单位——杭州大学,但因为叶辉的母亲是农村的,家里的三个孩子都留在了农村。老大成了一个木匠,老二叶辉也跟着他学了木匠,最小的孩子则成了油漆工。从此,三兄弟靠到处干零活挣钱吃饭。1976年,一个建筑工程队赴武汉支援武钢建设,叶辉报名参加,成为中国的第一代农民工。
1977年,邓小平复出。旋即,一项决定中国未来前途命运的决策诞生:停招十年之后,高校开始恢复高考,并且放宽了政审条件,出身不再成为参加高考的障碍。叶辉父亲提议叶辉参加高考。他说,以前你们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现在机会来了,应该去试试。
能堂而皇之地走进考场参加高考,是叶辉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即使是为了这个权利也应该去试试!抱着这样的想法,1979年4月,叶辉插班进入杭州大学高考补习班。在这个有200多名考生的补习班里,他是绝无仅有的另类——唯一的农民、唯一没有任何学历且年纪最大的考生。在补习班,他不跟任何人交往、说话,每次听完课就走。在这些城里人面前,在这些高中生面前,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卑微和渺小。
进补习班半个月后就是期中考试,语文考卷的作文题是:就“浅尝辄止”这个成语写一篇议论文。叶辉的作文竟成为范文受到表扬,这极大地鼓励了他,让他对自己有了信心。他作文的基础来自于从小喜欢看课外书。文革抄家,家被洗劫一空。四处打零工时,每到一地,他都会想法借书看,阅读成为他逃避现实的手段。
1979年7月,叶辉走进高考考场。当年浙江的录取分数线是295分,他落榜了,考了267分。
落榜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但是另外一个坏消息却使他陷入极度痛苦中:因要求回城落实政策的人太多,杭州关闭了受株连子女进城的大门。他只能回到农村,继续干木匠。
是父亲的坚持改变了叶辉的命运。不久,叶辉接到了父亲的来信,他说:个人的前途要靠自己去争取。以前你们被剥夺了读书的机会,现在高考恢复了,个人可以通过奋斗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前途。你虽然没有读完小学,但实际水平不差,你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很不错,如果能复读一年,考上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你应该珍惜机会,树立信心,继续努力,争取考上。
叶辉又动心了。1980年他已经26岁了,是他能够参加的最后一次高考。1980年春节后,他再次进入补习班,同年7月又一次参加了高考。依然落榜,但随即事情有了转机——杭州大学扩招,他的分数上线,终被录取。就这样,叶辉终于考上了大学,从此命运被彻底改变。
大学毕业后,叶辉进了光明日报社浙江记者站。上世纪80年代是中国新闻事业蓬勃发展的辉煌期。那段时间,叶辉把笔触深入到改革开放中出现的社会问题,密集地发出一批批报道,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叶辉退休后,有了更多的时间思考人生。他发现,人生的路很长,但关键时刻往往只有几步。对他而言,高考就是改变他人生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