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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我家的老牛

2020-11-25 18:4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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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毛绍科

(1)

我八岁时,农村才刚刚实行生产承包。当我凭着回忆提笔写这段生活的时候,会想起一点题外话,上一年,也就是1980年,队里只收了几千斤小麦,除去种子、公粮、牲口料以外,所剩无己了,社员们没分到一斤小麦,所以这年也成了嚷着要承包到户最厉害的一年。第二年,生产责任制的相关政策在农村全部推行,可有些过惯了这种生产模式的人,像马上要被断奶的婴孩,显出了少有的不安和恐慌。每每晚上,每家人都非常注意地收听屋里挂着的那个嘶嘶啦啦的大喇叭,听听中央对于农村的政策。

不久,承包政策落实到大队、小队,小队所有的财产都作价张榜了。生产队以抓阄的形式,每人都有一次机会。我们家都说我命好,多次算卦都说是金命,所以一家六口人的机会都给了我,盼我抓一头牛。当时牛对一户农家来说,不亚于现在一辆轿车。对于骡马是要喂“大料(即玉来之类的)”的,而且有些娇气不大好养,粮食在当时很短缺,大都不喜欢骡马。我伸出小手的那个瞬间,看到一家人朝我的满怀希望的目光,可一百多号人,只有四五头牛,幸运之神与我擦肩而过,还是事与愿违。

后来,父亲到我大姐家“借”了九十块钱(说是借,至今也没还),加上家里仅有的一二十块,也只能买一头不很健壮的牛,这样的牛一头是干不了活的,父母亲犯愁了。我有个堂叔知道了,说是他买一头,把我们的钱借给他,他添补一些,再买一头,让我父亲赶着牛干两家的活。赶牲畜可是技术活,堂叔在生产队没赶过牲口,我父亲赶了好多年了,也许他看中了这一点。父亲和母亲商量了这事,母亲很坚决地拒绝了,“钱借给他,再去给他当奴隶,这叫什么事?”

在我父亲一两岁时,奶奶就去世了,十四五岁,我爷爷也撒手而去,父亲当时在学业方面遭受挫折,又加因高成分来自各方面的压制,造就了父亲自卑的性格,所以在家中较大事情的决定上,就落到了母亲身上。

母亲提议给在山西谋生的大哥去信,让他生办法寄些钱来,好买个象样的牛。此时,大哥已出去好几年了,由于在那个唯成分论的年代里,我们好像天生就低人一等。接近成年的大哥,面对凌辱,正值青春年少,热气方刚的年纪,不屈服于压迫人身的生活,连父亲都没告诉,便去走天涯了。那时政策上对漂泊者的生存缝隙是很小的,在外钱也不好挣。但心中一直装着家庭的大哥很快寄来七十块钱,后来听他说,这些钱是晚上加班从山上给生产队扛了半个多月檩子挣的。

父亲把面值十元的放在了一起,数了又数,全家面对这放在一起的厚厚的十元大钞,心里的激动难以形容。我六岁的弟弟高兴得手足舞蹈,还时不时地偷偷在我耳边说:“咱家可有钱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呀!”是啊,当时一百六十元对一个家庭来说,是一笔颠覆性的“建设启动资金”哪!

父亲用这钱在集会的“牲口市”上买了头牛,到家时,天已快黑了。我和弟弟在小队的红署淀粉池边玩耍,大老远,小伙伴用稚嫩的高音边走边喊,“你家买大牛了!”我们兴高彩烈地往家跑,边跑边喊“我家有牛了!”

牛是黑色的,看起来有些老,很瘦很温顺。村上好多人围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七嘴八舌议论着。上点年纪的,总是掰开牛的嘴,看着它的牙,然后对牛的年龄发表些有说词的言论……

那天,看得我眼泪都要流出来——它是那样的削瘦,四条腿却展示着它的坚强和力量!脖子上的老茧使我想到它为人们流下的血汗和能量的损耗,身上的鞭痕使我感到怜悯,满眼的泪痕堆积着所有的疾苦。父亲说这牛干活是个行家,瘦牛价钱低,划得来。

(2)

牛买来了,相应的农具那时都是东挪西借的。一头牛耕种确定费劲,每每耕田时,牛使劲低着头,身体向前倾,腿上的青筋迸得老高,几个来回下来就大汗淋漓。父亲在后面扶着犁,让犁左右轻微地摆动,以便划破那坚硬的泥土,为犁减轻一些前行的阻力。那时学生都放农忙假,因为农活一切都靠人力。老师也是农民,农忙时,已无心教课,老叫学生自习,学生家长吵着要孩子帮忙,老师可自行作主,宣布放假和开学的日期。假期里,我也总不情愿地跟着下地,帮大人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每每看到牛气喘吁吁的样子,总是用小手抚摸的动作传送着心里话,“牛儿,你太累了,我很疼你。”有时往牛身上撤些干土,吸吸身上的汗水,这样艰难熬过了一年。记得有次到家卸下牛,我牵着牛转圈,让它在地上打滚,父亲笑了,“小傻瓜,只有快牲口(驴、骡、马别称)才打滚呀!”我也笑了,自己做的傻事太娇小可爱了!

牛买来后几个月,还专门用水坯子搭建了两间牛屋。一来房子紧张,二来也为饲养和养护方便,父亲睡在牛屋,我感觉好玩,也随父亲陪着牛。那年冬天,老牛怀孕了,我们全家很是高兴。左右邻居羡慕得总是在牛屋里搞些柴草,烘上一些火,议论牛怀孕的前前后后的事儿,过后,再闲聊些农事,气象、时令、麦子长势,不知啥时火灭了,还伸着树皮一样的手,做着烤火的动作,说话的气氛喧染得屋子暖暖的。我躺在麦秸、木板打的地铺里一边听牛嚼草的声音,一边听着似懂非懂的谈话,有时他们还会讲些挺吓人的鬼故事,一唱一合的,害得我后半夜一直憋着,连床前的牛圈都不敢去,把身下的麦秸尿湿。

春天草儿刚刚吐着嫩青,此时,冬贮的干草已衔接不上了。星期天和弟弟便赶上牛,到沟边、荒岗上去放。牛总是低着头,时而甩下尾巴,慢吞吞地用舌尖卷着青草,那种美妙的乐声,还有时而几只蝴蝶上下飞舞,牛身上的皮一滚一滚地,“裸露”着清晰的骨头,那种悠然自得得爽劲啊,总也忘不了,年少的我们惬意地享受着与老牛相处的快乐。

有段时间我经常发现老牛的眼角有泪水,触动着我柔软的心,我轻声地问:老牛,你为什么伤心啊,为什么哭泣啊?你有什么伤心的事,能跟我说吗?我揣磨着老牛的心事,想必它在想念它的“亲人”吧?它总那么孤独,那么沉默,该有多少心事藏在心底啊,我看着老牛,会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它……

牛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可春耕就要开始,这时已不敢再让它独自拉犁了。父亲犯愁了,和母亲商议,二哥和我在一旁听着。姐姐起来去收拾碗筷了。二哥已十四岁了,由于不好好上学,常被父母骂,已辍学一段时间,那时穷家的孩子十四岁基本就是一个庄稼汉的模样了,脸上已有些农民种田的沧桑和阅历。母亲说让和对面叫爷爷的搭伙犁地,这个爷爷连本家边也沾不上,不过关系好很多年了。这个爷爷很固执和冷漠,倒是奶奶很有亲和力,性格也很是灵活,年轻时就和我母亲关系很融洽,我小时很得她疼爱。他家有一头驴,也正寻思着搭伙这事。看得出父亲有些不乐意,可能嫌他个性强吧,可父亲也没合适的办法,只好顺从母亲。顺便也征求了一下二哥的意见,从小到大的母系氏族家庭的管理体系,我的哥哥都学得和父亲一样,懂得了对母亲的服从。哥哥私下还偷偷地对我说,“我可想买个马。”便没了下文,然后慌里慌张地点上一支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支香烟,嘱咐我,不要对父母讲。

刚才说过,这位爷爷个性强。当时不种麦子的地(俗称春地),占了一大部分,春天雨很少,落上一点雨,爷爷就嚷嚷着去给他犁。父亲总背后嘟哝着,“你怕没墒,谁不怕?”可还是赶着牛和驴先把爷爷的地耕了。一来二去,时间久了,最终还是闹了些不愉快。记得是两家各犁了一块,到家牛还没喂饱,爷爷吵着要下地,因为牛吃得多,吃得慢。父亲心疼牛胜过心疼自己,那次急了,在后来好多天尽管相伴出耕,都从不相互讲话。可能出于当时的无奈吧,一直将就到小麦种上。

此时老牛下的牛犊已三个月了,深黄色的,蛮精神,整天舍不得拴,又怕出去搞破坏,于是大门用棍做了个栅栏门,憋得小牛整天在院子里撒欢。这头小牛刚出生,我每天放学,总喜欢和它亲昵一阵,时而和它并行躺着,时而和它对着头,轧着舌根,娇气地叫着“小黄牛,小黄牛。”有次卧着时,我骑上它,它猛地站起来,重重地摔了我,气急之下,满院子撵着它打。老牛无助地看着我,“哞哞”地叫着,看在老牛的“面子”上,我才停止了追打。

以前听父亲讲,在农历七月七这天,傍晚伏在牛肚下,能看到牛郎织女。我相信牛是有灵性的,但怎么也不相信父亲说的。这年的七月七的傍晚,我自个把牛牵至当院,伏在牛肚下,却怎么也看不到。噘着嘴告诉父亲,父亲抚摸着我的头,“傻孩子,这只是美丽传说外对牛的灵性的一种美化。”我似懂非懂,但加深了牛和牛郎传说有莫大的关系。

刚开春,我和哥哥便套上小黄牛去拉黄沙,用来垫牛圈。自由惯了的小牛很不听话,拖着车,时而停下东张西望,时而跑向麦田,我们也发疯似的驯它。费了好大的劲,赶到地方,为防装土时跑,我们用绳子把小黄牛的腿两个两个挷在起,再前后挷一块,结果你猜怎么着,它气急了,上下跳,土装了又滑,滑了又装,一车土到家已所剩无己了。但母亲很高兴,“教它学拉套,明春就派上用场了。”脸上透露着十足的幸福。

(3)

83年春,我们这里的农村基本摆脱了肌饿。两年来,虽只有二三亩水浇地种麦子,但全家收入的小麦已从生产队的几十斤提到了一千斤,一千五百斤。又加去年大队集资打了几眼井,又多种了几亩小麦,母亲自豪地说:“今年我琢磨着,咱们的小麦可能超过十二担(三千斤)了!”尽管看到田地里的小麦丰收在望,可这一年春天仍有断粮的可能。记得也就在这年春天吧,我把一个高梁窝头烧得焦焦的,中间挖个窟窿,填上炒焦捣碎的花生米、香油、食盐之类的,拿着去气小黄牛,谁料小黄牛一口吞了去,气得我对它乱打了好一阵儿。

二哥想把小黄牛卖掉,买一匹马,遭到了父母的反对。父亲是说牛和马不适合在一块耕作,母亲说:“你也不小了,再停二三年该订婚了,不敢折腾了,一匹马就是两头牛的价钱,我哪有钱贴补呀?!”由于家庭对母亲顺从的氛围的影响,在不经意中,哥哥也学会放弃了自己的目标,保留自己的意见。那时候,我还在上学,对于家中的事情从不发言,都是听听罢了。再说我也不想让把小黄牛卖掉,便朝二哥做个鬼脸,“满意了吧,我真高兴!”把二哥气得想打我,出于父母平时对我的袒护,他只做了个动作,然后对我皱起眉头,显然对我无可奈何。

黄牛慢慢长大了,离我似乎越来越远了。它与它的母亲下地劳作时间多了,累了,困了,不再有那么多挑皮和闲情。有时我逗它,好象还有些烦燥,时而沉默,时而一本正经地用头攻击我。

也在在这一年,我们家的粮食从根本上解决了,小黄牛的长大,下地耕作的牲畜问题也解决了,父母亲那紧锁的眉头也展开了。

后来的一天晚上,老牛不吃也不喝,连反刍也没有了,父亲说老牛生病了。那时兽医很少,离我们这十多里之外有兽医,父亲连夜去找了他。看着老牛的病情,我们全家一夜都没睡,母亲还给它熬了小米饭,牛仍是不肯吃一口。我一直陪着老牛,用手一直抚摸着从身上半竖起牛毛。过了好久父亲回来了,兽医给开了一付药,说第二天白天来。全家动手,给熬了药,父亲和二哥撬开了它不愿张开的嘴,用好粗的管子往里灌,我看着好难受,在一旁不断对着老牛念叨,“忍着点,这是给你治病,吃了就好了……”那一刻,牛的眼睛是半眯着的,我看它时,正流着泪,眼珠朝我轻轻地滚动了一下,我也抹了一下湿湿的眼眶。也就在这一刻,我感知了,世界上不光人,牛的内心世界里也充满了情感。三天后,老牛的病有了好转,先屙了好多,大便干干的,涩涩的,继而慢慢地进些草料。我到野外给拔些最嫩最肥的青草,它便用舌头从我手上卷了去,慢慢吞吞地嚼着,还不时“佯装”很精神地盯着我看。

牛的食量比较大,每年的庄稼杆,如玉米杆、稻谷杆、红署秧等,对整个冬季的牛不是很宽裕。春天小草刚禁得住镰刀,就开始割来,与干草配着喂,一直持续到秋后很长一段时间。夏秋时节里,有时和弟弟去割草,玩过头给忘了,便践踏些绿豆秧、红署秧……牛吃得可香了,现在想想,小时那些事有些可哭又可恨,但也很有傻中的快乐。深秋了,所有的秋草都褪了色,便到花生地挖出土的花生牙,挖得多了,除了喂牛,还能炒着吃。

记得好象是84年的夏天吧,那年痢疾很流行,我们全家无一幸免。二哥最严重,半个月不进米面,后来一天夜里,胡言乱雨,在本家人的建议和帮助下,连夜把他抬进了离家二十多里的县医院,我病最轻,留我看家。我生来胆小,天黑屋里没灯都不敢进屋,对于十多岁的我,那段时光最是难忘。写到这,想插一句,其实我小二哥两岁,由于二哥过早地参加了劳动,承担了家中的艰苦,又加父母对我有些偏爱,显得我很娇小。我白天上学、割草、做饭、喂牛,最难过的是晚上,一夜下来,不知身上出了多少冷汗,好在有牛陪着我,害怕时,拿些麦草,铺在牛旁边,还害怕牛踩上我,不敢深睡。有个礼拜天,我白天睡着了,牛饿坏了,挣脱了僵绳,跑到村外别人的瓜地里,给糟踏的不成样子。等人家赶着牛到家把我喊醒,我揉着惺松的眼晴,才知道牛闯了祸,瓜的主人要我们赔五十块钱,我哭着打了牛,每一鞭子象打上我的心,那次哭得好伤心。牛看见我,象很懂事一样,一动不动,我见它这般,把脸转向了一边。

(4)

两年过去了,老牛不但劳动很卖力,还一年下一头牛犊。街坊每见老牛,总要夸耀一番,父母也引以为豪,下的牛犊一直养着,都舍不得卖,连小黄牛下的,牛已涨到了五头了,每天晚上牛圈里都很闹腾,半夜总会听到父亲对牛的训斥。

那一年,乡里搞什么“养牛专业户”,被村上怂恿着,到乡上开了大会,还发了一张功不成,名不就的奖状。

有一天,我家一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小牛犊不见了。经四下寻找,在空旷的一家牛棚门口找到了,此时,小牛七窍出血,摇摇欲坠地站立着,我和父亲把它抬回了家。二哥知道后,非要拿刀把那家的牛给剁了。母亲给拦住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百忍成仙”、“心重的人咱不跟他一般见识”之类的话说了不少。我当时很鄙视母亲的这种做法,总认为是成分的压抑,使母亲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后来才发现这是做人的本。

村上又打了好多机井,水浇田几乎覆盖了所有的耕地。那时浇地都是用垅沟,有时很长很长的,地势高的地块很费事费力。尽管这样,经过艰苦生活熬煎的人们,仿佛得到了不可言喻的力量,除种西瓜的地块,其余的都种上了小麦。种西瓜是为换些钱,那时人们解决了温饱,已开始在土地上考虑经济了。就在这一年,我们就种了一大块。到五十里之外的新乡市卖瓜是在炎热的夏季,这种苦差事,总是二哥二姐赶着老牛去。半夜就动身,太阳老高才赶到,回来已是黑夜。尽管这么远的路,可不需要人打理,老牛总是能准确无误地回到家。有时到家了,发现哥哥姐姐还在车上睡着呢。

这年冬天,二姐二哥还到县化肥厂去打工,尽管工资很低,可一个冬天下来,家里还是有了一笔在当时可观的收入。也正有了这些钱,二哥的心开始有些沸腾了,非要把牛卖了,买骡马,面对父亲的呵斥,母亲的规劝,二哥仍紧皱眉头,涨红着脸,俨然一副力挽狂澜的姿态。一天,二哥趁父母不在家,把两头牛牵到集会上去卖,同村的老人见了,大概也猜出了来龙去脉吧,从中作梗,终没卖成,二哥在傍晚时分,双手插进衣袖,僵绳缠在腰间,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进了家门。

气急的父亲打了他,母亲好言相劝,“你该订婚了,咱连个象样的房子都没有,不行再打工挣一些,也烧两个红窑吧。”母亲语重心长地和他说了好多,二哥的心事好象也缓和了不少。在后来的十多天里,母亲的提议在家中也酝酿成熟。随后是备土,从村西责任田的田头取的红粘土,拉到选好的窑址――村边打谷场边上。二哥每天赶着老牛,在田头和窑址来回往复着。

那不畏世俗的自由灵魂啊,似乎还不大成熟,是夭折?还是在慢慢长大?!牛也象他一样听从了生活和命运的安排,蹄子在被凄冷的东北风吹得发白的田间小道上,悠悠地嘀哒嘀哒地响着……

老牛啊,正是出于它的温顺,好使唤,凡一头牛能干的活,大都轮上了它。其它牛都是一蹦三跳的,谁愿去费那个劲呢?

二哥是个爱撒跑的主儿,几天以后,拉土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整天和同龄人东奔西跑。正好弟弟也辍学了,年纪尚小的弟弟很稳重,接上了这个缺,一直在窑址旁用土堆成了一座“小山”,土拉够了,牛也累垮了。这时老牛在我家已有五个年头了,也一年一年的衰老了。吃草的速度,比以前缓慢了。这时候的土地,已全部种上了小麦,没有可春耕的土地了。在父亲的悉心照料下,经过一个春天的养护,牛也慢慢恢复了精神劲儿,皮毛也有了一些光亮。

那时秋种还没有套垅,麦后地要深耕的。十几亩地的耕作,一轮下来,老牛还是病倒了。那天清早,父亲从牛圈往外牵,老牛卧着不动,意识到牛病得不轻。父亲说:“半夜还好好的,天快亮时牛发出了“吭吭”的声音,我感觉不对劲,天黑看不清,心想到天亮再看吧,谁知……”父亲说着,手时而两边撤着,时而上下甩着,看得出他的惋惜和无可奈何,我总感觉父亲意识到了什么……全家人都来了,一边拉着尾巴,一边掀着腿,向上领着僵绳,牛伴着“吭吭”声起来了,连拉带推,牵至当院,发现它脖子下面有个大大的包。父亲便吩咐二哥,骑上买的不久的“邮政”牌自行车去请兽医来。我坐在老牛跟前,嘟嘟囔囔地给它说了好一会。它好像也能听懂我的话,抬起头默默地望着我……

后虽经医生的多次治疗,仍不见好转,脖子下的包越来越大。用刀子开个口子,里面的黄色粘稠液体汩汩地往外淌。老牛累了,真得太累了,它一直注视着站在它面前的人,充满了深深的恋惜和绝望……

最终医生还是下了定论:别治了!牛也象听懂了一样,头在地上使劲地挣扎着,身体一直抽动着,眼晴下面的地面已被泪水湿了一片!

买牲畜的来了,母亲说他们不是做买卖的,是杀牲畜的的,不卖给他们。那其实是对牛深深的留恋和发自内心的疼痛!无论卖给谁,最终都是……又一人来了,母亲躲在屋里,我们用颤抖的双手帮忙抬上了拖拉机,我还特意找了些麦草、烂衣服之类的,在老牛身体和拖斗立帮之间垫上。

拖拉机启动了,我们全家人目送的直至看不见,仍望着拖拉机驶去的方向,久久不肯离去……

作者简介

毛绍科,男,河南原阳一个偏僻小乡村农民。不善言辞,喜欢在文字里畅游。以文艺的态度看待世界,以鲜活的文字收藏生活。文笔搁浅二十余载,2016年11月开始已发表,见于《莫然文学》、《文粹斋》、《文学百花园》等网站,共计十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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