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空候不归人 名妓关盼盼终究是因白居易的一首诗魂断燕子楼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 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 古今如梦,何曾觉梦,但有旧愁新怨。 异时对南楼夜景,为余浩叹。”
世人只知燕子楼,却不知这楼中曾有个关盼盼。关盼盼生于唐德宗贞元三年,书香门第,七岁识字,十岁能作文。有着倾世之貌和惊世之才,因为家道中落形势所迫不得不加入了歌舞伎的行列,成了众多烟花女子中的一个。
关盼盼不仅容貌出众,性格也单纯善良,擅长歌舞,知恩图报。能一口气唱出白居易的《长恨歌》,还十分擅长跳霓裳羽衣舞。因此十分受当地的富贵公子们的欢迎。在当时的徐泗一带也十分受欢迎,可她却从未动过心,直到她遇见了张愔。
“姑娘真是风姿绰约,果不负盛名。”
张愔,洛阳人,元和年间镇守徐州。虽是一介武官却惊才风逸,略通文墨。关盼盼的诗作令他啧啧称道,而佳人的歌喉舞姿更是让这位封疆大臣念念难忘。而张愔周身的儒雅也深深的吸引着关盼盼。就这样,一些不一样的感情开始悄然滋生。
尔后,张愔纳了关盼盼为妾,虽然妻妾众多,虽是老夫少妻,可张愔对关盼盼是十分好的,自从关盼盼入府以后,他便独宠关盼盼一人,两人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他从京城请了最好的舞师和乐师教关盼盼礼乐,也常常邀请当地的文人雅士与她吟诗作赋。在他的调教下,关盼盼很快从曾经的彭城名妓一步步变成了名震远近的丽媛秀女。
不止于此,张愔还特地为关盼盼修建了燕子楼,燕子楼处徐州西郊云龙山麓,楼前有一湾清流,两边植满如烟的垂柳,风景绝佳,雅致宜人。
那一年,刚当上校书郎不久的白居易来到徐州,徐州节度使张愔素来敬慕白居易的才学,于是盛邀白居易到府中作客并设宴款待。在宴席上,张愔让关盼盼来宴会上助兴。关盼盼对这位名满天下的大诗人也仰慕已久,自然对白居易的到来十分高兴,宴席上频频执壶为他敬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谜”酒酣时,张愔让关盼盼为客人表演歌舞,关盼盼欣然领命,拿出十二分的功夫表演了自己拿手的“长恨歌”和“霓裳羽衣舞”,歌喉和舞技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白居易见了大为赞叹,仿佛当年能歌善舞的倾国美人杨玉环又展现在眼前,即兴写下一首赞美关盼盼的诗,诗中有两句是这样的:“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意思是说关盼盼的娇艳情态无与伦比,只有花中之王的牡丹才堪与她媲美。
这样的盛赞,又是出自白居易这样一位颇具影响的大诗人之口,使关盼盼的艳名更加香溢四方,不仅徐州,大江南北的文人雅士皆知张愔娶了一位才貌双绝的娇妾。同时也让张愔更加地得意,更加地爱她。在佳人的陪伴下,张愔度过了一个绚丽灿烂的晚年。
两年后,张愔病逝,葬于洛阳北邙山。张愔死后,妻妾风流云散,各寻出路。却只有关盼盼选择了留下。她本可改嫁,本可重回风月楼,可她没有,只是与一名老仆移居到了徐州城郊的燕子楼,不问世事,一心守着她的爱情守着那个不会再归来的人留下的情义。
自从关盼盼移居燕子楼,张仲素感念张愔的知遇之恩,经常会到燕子楼去看望关盼盼。一日,张仲素带着关盼盼新近作的三首诗前去拜访白居易,两人聊起旧事,唏嘘感慨一番。白居易问起关盼盼的近况,张仲素叹道:“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如今住在燕子楼里,立志为丈夫守节。”便拿出关盼盼写的诗给白居易看。
“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北邙松柏锁愁烟,燕子楼中思悄然。自理剑履歌尘散,红袖香销已十年。”
“适看鸿雁洛阳回,又睹玄禽逼社来。瑶瑟玉箫无意绪,任从蛛网任从灰。”
诗中展示了关盼盼在燕子楼中凄清孤苦、相思无望、万念俱灰的心境,字字句句都是在无比沉痛地思念亡夫,真切感人。白居易读后,回忆起在徐州受到盼盼与张愔热情相待的情景,那时夫妻恩爱相随,这时却只留下一个美丽的少妻独守空楼,怎不叫人心酸。略一思忖,他提笔写下三首短诗相和。
“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钿晕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著即潸然。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十一年。”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墓上来。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白居易设想徐州西郊的燕子楼上,秋来西风送寒,月明如水,更显得凄冷与孤寂。独居楼上的关盼盼想必受尽了相思的煎熬。张愔离去后,她脂粉不施,琴瑟不调,往日的舞衣也叠放箱中,根本再也没有机会穿戴上身了。忽然笔锋一转,说到张愔墓上白杨已可作柱,而生前宠爱的红粉佳人还孤孤单单地独守空帏。写完以后,又写了一首七言绝句:“黄金不惜买娥眉,拣得如花四五枚。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
张仲素回去后将白居易写的诗交给了关盼盼,却不料,这位长安才子的一首诗,从此斩断了关盼盼对这个尘世的最后念想,踏上追随夫君的九泉之路。
关盼盼却看出了白居易诗中意思,哭着对张仲素说“自从张公离世,妾并非没想到一死随之,又恐若干年后,人们议论我夫重色,竟让爱妾殉身,岂不玷污了我夫的清名,因而为妾含恨偷生至今!”
留诗于张仲素带回后,关盼盼既萌生了死意,开始绝食,十天后饿死于燕子楼,死时三十三岁。临终前,她给白居易留了两句诗:“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
十年如一日的寂寞守候,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人难受千倍万倍。可外人眼里总是轰轰烈烈的生死相随最叫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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