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笑声走进正统文学 他是把幽默带给中国的第一人

文 ｜ 鱼雁

他说：“人生在世，还不是有时笑笑人家，有时给人家笑笑。”

他认为，中国人除了正经话就只有笑话。所以他曾提倡，在高谈学理的书中，或是大主笔的社论中，不妨夹些“不关紧要的玩意儿”，以免生活太无聊。

他是“幽默大师”林语堂，把幽默带给中国的第一人。

1924年5月至6月间，林语堂首次将英语的humor音译为“幽默”，由此便以他的翻译普及开来，相传至今。

说起林语堂幽默观的形成与启迪，一定离不开他的父亲。

父亲是个牧师，一次下午布道，教堂里的男人困得打瞌睡，女人们则聊天，没有人听讲。

林父在讲台上，向前弯着身子对聊天的女人们说：“诸位姊妹如果说话的声音不这么大，这边的弟兄们可以睡得更安稳一点儿了。”而林牧师一幽默，姊妹们也就不说话了。

1933年，林语堂发表理论文章《论幽默》，引发文坛对幽默讨论的风潮。

这时的林语堂，已经将幽默，上升至他重要的人生观层面。林语堂认为幽默是宽容、同情、超脱的，是人生彻悟之后的会心一笑，他强调幽默的社会教化功能。

1932年9月16日，这一天对林语堂来说意义重大——由他主编的半月刊《论语》，在这一天开始发行，这是一份颇具特色的刊物，旗帜鲜明地提倡“幽默文学”。

稿件不分派别，不分政治倾向，唯一的条件就是：言之有趣。

《论语》的销量很快达到三四万份，尤其是在大学生中更是流传甚广。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林语堂被人称为“幽默大师”，1933年甚至被时人称为“幽默年”。

你看，崇尚正统严肃文学良久的国人，其实内心里是多么渴望有趣而好笑的幽默文学。

上文我们提到了林语堂短文《论幽默》，这篇文章可以说是引发国人对幽默认知与思考的起点。

读完深有感触，于是浅析一番其中深意。

1.幽默是一种“笑中带泪”的微笑

林语堂在文中将幽默总结为：一种“笑中带泪”的微笑。

弗洛伊德对幽默情境的认识，也在林语堂的幽默理论中得到体现。

弗洛伊德认为，作为个体的人之所以要对自己、对人生采取幽默的态度，归根结底是为了避免世间的痛苦，用幽默来化解外在的伤害。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面对法西斯的威胁，林语堂竟异想天开，想以幽默来防止战争：

他说：“派遣五六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幽默家，去参加一个国际会议，给予他们全权代表的权力，那么世界便有救了。”

林语堂在《论幽默》中的这样一段话，可以看出其对道家思想与庄子的崇尚。

孜孜为利及孜孜为义的人，在超脱派看来，只觉得好笑而已。儒家斤斤拘执棺椁之厚薄尺寸，守丧之期限年月，当不起庄生的一声狂笑，于是儒与道在中国思想史上成了两大势力，代表道学派与幽默派。

他认为自庄子以后，议论纵横之幽默，是不会继续发现的。有骨气有高放的思想，一直为帝王及道统之团结势力所压迫。

文中那句“当不起庄生的一生狂笑”，是引用了庄子“箕踞鼓盆而歌”的典故：

庄子的妻子死了，惠子前往庄子家吊唁。只见庄子岔开两腿，像个簸箕似地坐在地上，一边敲打着瓦缶一边唱着歌。

惠子说：“你的妻子和你一起生活，生儿育女直至衰老而死，身死你不哭泣也就算了，竟然敲着瓦缶唱歌，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庄子认为人的生命是由于气之聚，人的死亡是由于气之散。以庄子对生死的超脱态度来说，远在常人之上。他摆脱了鬼神对于人类生死命运的摆布，只把生死视为一种自然的现象。

林语堂是崇尚道家这种幽默方式的，以幽默对人世不幸与苦难，也因此说它是一种“笑中带泪”的微笑。

2.幽默作家，首先应能发现自身缺点

梅瑞狄斯强调，喜剧的目的比悲剧更加崇高。

也就是说，如果悲剧是通过悲悯与惊恐来洗涤人的心灵，那么喜剧则是通过笑声来感化人的心灵。喜剧是理智战胜愚昧、文明取代野蛮的有力武器， 喜剧真正地解放了人性， 也是讽刺现实弊端的最佳方式。

梅瑞狄斯认为，一个真正的幽默作家首先应能发现自己身上的缺点， 并且能勇敢地接受他人的非议， 才能以喜剧的眼光发现别人身上的缺点。

梅瑞狄斯的文章《喜剧的观念及喜剧精神的效用》经过他自己的完善，最终形成了具划时代意义的理论著作《喜剧论》。

可以说，林语堂是在梅瑞狄斯理论框架的支撑下，才形成了他的理论著作《论幽默》。

林语堂认为幽默的情景是深远超脱的，所以不会怒，只会笑。而且幽默是基于明理，基于道理之参透。

他在《论幽默》中引用《喜剧论》“我想一国文化的极好的衡量，是看其喜剧及俳调之发达，而真正的喜剧的标准，是看能否引起含蓄思想的笑。”

与我们当今许多面对幽默的态度仍然一致，比如自嘲带来的幽默便是如此，只有坦然接受自身缺点的人，才有宽和的自嘲一说。

3.幽默不同于讽刺、揶揄

林语堂在《论幽默》与各种文集与作品中，都强调着幽默与其他“笑”的不同逻辑。

他认为幽默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在西文用法，常包括一切使人发笑的文字，连鄙俗的笑话在内。而在狭义上，幽默是与郁剔、讥讽、揶揄等相严格区别的。

这三四种风调，的确都含有笑的成分。

但他认为笑有苦笑、狂笑、淡笑、傻笑，各种都不同，立意态度也各有不同，有的是酸辣，有的是和缓，有的是鄙薄，有的是同情，有的是片语解颐，有的是基于整个人生观，有思想的寄托。

最上乘的幽默，是表示“心灵的光辉与智慧的丰富”。

他认为在各种风调之中，幽默最富于情感，但是幽默与其他风调同使人一笑，这笑的性质与幽默之技术，是值得讨论的。

总结来看也就是说，林语堂认为幽默是缓和温柔的，它可以冲淡人们的悲伤，施以幽默的人内心是同情对方的；而讪笑嘲讽却不同，这类笑是自私的，是没有反省能力的。

幽默是一种理智、智慧的笑，是在对客观事物进行观照的同时，以某种特有的方式获得一种具有概括性的体验。

4.中国人有自己的幽默流派——刚性的幽默

显然，在中国传统的正统文学中，是不能够容忍幽默的， 幽默被统治阶级视为一种不严肃、有失体统的行为。

所以在中国传统文学中的幽默不会被单独提炼出来，更不可能概括出专门的理论。

也因此，西方人认为中国人不懂幽默。但林语堂认为，中国人有自己的幽默流派，他称之为：刚性的幽默。

林语堂认为幽默的态度是忍受， 这一认识是中国人特有的一种气质，里面蕴含着中国人特有的幽默， 是一种宽阔的胸襟，是一种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境界。

也可以说，幽默中的笑是一种中庸的笑，是有节制的，体现着中国人宽阔的胸襟。

这让我想起林语堂的两个故事。

1925年年底，李大钊领导的首都革命爆发。林语堂和群众一起，拿着棍子、石头等简单防御工具，与警察展开肉搏。

他早年的棒球球技派上用场，投起石头来，又准又狠。围观的群众不断叫好，不断地给他补充“子弹”。

搏斗中，林语堂眉头被击中，鲜血直往外冒，周围的人劝他回家休息，他却坚决不肯。妻子廖翠凤看见林语堂满身是血回来，不允许他再出去。

可廖翠凤此时刚怀上了第二胎，顾不上，他就偷偷地带了一袋石头出门了。

至此以后，林语堂只要一提起"用旗杆和砖石与警察相斗"的经历，就会与人眉飞色舞地讲起来，言辞之间，满是骄傲。

林语堂的爱情经历，也与他人不同，他与廖翠凤“先结婚，后恋爱”，一个富家千金，下嫁给了一个穷小子，陪他穿越重洋求学，陪他度苦度难，毫无怨言。

结婚后，林语堂对妻子廖翠凤说：“把婚书烧了吧，因为婚书总是离婚时才用的着！”

两人一致同意把婚书拿来当场付之一炬，被传为一段佳话。

我们生在人世，离不开幽默，我们看综艺、开玩笑、交朋友，其实做许多事情的真正目的——都是为了寻找乐趣。

日子本如流水般匆匆淌过，可幽默却赋予平淡的日子以不同的喜乐。

可以说，我们根本无法想象、无法忍受没有幽默的世界。同时，我们也更愿意去与幽默的人交友，源于这样的相处，会给你带来更多生活趣味。

《论幽默》作为引起国人对幽默思考的第一篇文章，具有划时代意义。

愿我们常怀幽默之心态，以笑点暴击痛点，开怀对人生长路。

作者简介：鱼雁，十点读书、洞见、读者等多平台作者，用文字让生活更有力量。欢迎关注“鱼雁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