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新｜老照片背后的故事

加缪说：“一个人只要学会了回忆，就再也不会孤独。”

不久前，我在水头镇政府附近吃早点，餐厅老板好意提醒我不可乱停车，我说：“不会的，我的车停在电影院了！”，“电影院？哪里电影院？”老板很诧异，她不知道现在水头酒店对面的停车场以前竟然是水头的“侨乡影剧院”，旁边还有一家大名鼎鼎的中港合资企业“海丽织造厂”。

我觉得一个人的命运是与时代背景紧密相连的，不仅连接的过去，连接着现在，也将影响着未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国门刚刚打开，外面新奇事物如浪潮般不断地涌入这片古老的土地，地处东南沿海的侨乡南安水头自然也不例外，长头发、喇叭裤、波浪头、高跟鞋、花衬衫、牛仔裤、录音机、迪斯科、墨镜、洋伞、民营企业、中外合资……这是一个拨乱反正的时代，更是一个白衣飘飘、浪漫诗意、激昂向上的时代，让我们从这张照片开始说起吧！

照片中这几个花样年华的女孩是当年远近闻名的中港合资企业海丽织造厂的工人，拍摄时间为1987年10月，地点在水头镇后房村曾文辉家中。当时没有大牌服饰穿金戴银，没有动则上千元的名牌包包，大部分衣服都是照着时装杂志请裁缝师傅量身定做的，照片里的八个人中有四个人烫头，两个人穿牛仔裤，还有乔其纱、白衬衫黑马夹，这在当时是最时髦的打扮了，海丽厂女工的穿着打扮曾经是站在时代潮头，领导水头服饰流行趋势的风向标。

时光飞逝，33年过去了，照片中最小的小女孩现在也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海丽织造厂创办于1979年，是由祖籍晋江的港商王文贤与水头镇办企业合作，实行来料加工，专业生产针织衫的中港合资企业，洪启兴是港资代表兼技术总监，曾文辉是水头镇办的中方代表，企业员工约200人，实行劳动合同制，计件工资，多劳多得，这在以公有制为主体经济的八十年代，是一项很新型的劳资关系。 那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年代，照片中的女工有的是农村青年，有的是刚刚走出校门的中学生，对于如何操作针织机，把一卷毛线变成一件针织衫毫无经验可言，她们凭着闽南人聪明、吃苦、敢拼的个性，在港方技术人员的指导下，用极短的时间学习掌握了纺线、织机、花机、缝盘、查补等技术和整套生产工序，成为熟练的技术工人，一件件针织成衣从那曼妙身姿和舞蹈般动作的双手中和流淌而出。

当时水头的未婚青年最喜欢去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刚刚落成不久的“侨乡影剧院”，花两角钱看上一场电影；男青年除了看电影外，还喜欢流连在侨乡影剧院东边的海丽织造厂附近看“查某”（闽南语“姑娘”），希望能与海丽厂女工来个美丽浪漫的邂逅。据说真有人这样成就了美好的姻缘。八十年代的年轻人没有怨天尤人，没有怀才不遇，没有人“啃老”，他们勤奋学习，吃苦耐劳，对未来充满着美好的憧憬，相信只要付出努力和汗水，就能过上理想的生活，就像当年一首流行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的歌词唱到的“啊！亲爱的朋友们，美妙的春光属于谁？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

八十年代水头镇乡镇企业蓬勃发展，加上先前创办的社办企业，分别有竹器社、木器社、综合厂、农械厂、耐火砖厂、皮革厂、轧钢厂、酱料厂、榨油厂、锯木厂、机砖厂、米酒厂等等，涌现出一批优秀的农民企业家和管理能手，比如：许显生、曾文辉、王怡庆、许显添、郑清棋、陈泽贤、陈延边等等，曾文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曾文辉是后房村人，十七岁就担任后房村委、书记，后来一直在水头公社负责社办企业的工作，先后担任农业中学校长、田寮农场场长、酱料厂厂长、海丽织造厂中方代表等职务，据知情人介绍，曾文辉是个无师自通的管理型人才，凡是有哪家社办企业经营不善，或面临亏本破产，公社领导便指派他临危受命去接手，他也总能不负众望，励精图治，让濒临破产的企业扭亏为盈，起死回生，被人们誉为“水头社办企业的锄头楔”。

曾经以为，往事会被岁月掩盖，被时光的风吹散，蓦然回首才发现那时代的气质和容颜在内心留下深沉而安谧的印迹，有一种优雅叫阅历，有一种淡然叫沉淀，愿照片中海丽厂的女工们青春永驻，相约明天。

因笔者所获资料有限，或当事人记忆有误，本文可能存在与实际情况有出入的地方，请知情的读者提供相关线索，并批评指正。

（感谢吴秀英、王贵源、曾嘉奖、陈丽珊、吴秀珠、陈艺如、吴素花、吴春治、陈约拿提供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