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故乡是对童年记忆的执着
怀念故乡
读过鲁迅的散文《故乡》,读过贺知章“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诗句,也读过皇帝刘邦荣归故里的嚣张的《大风歌》,现在轮到我来描写故乡了,竟然一时语塞。
故乡的回忆往往浸润着童年的快乐滋味,以及重回故里的复杂情愫。三十年后重回故乡的我,并没有身披荣耀的光环,也没有遍访故旧,只是悄悄地转一转、看一看,凭吊一下遥远的童年的孤独,平添一些面对无常的唏嘘和慨叹。“少小离家老大回”,对于那里的道路和房屋却依然记忆清晰,不过在空间上产生的恍惚感却一直让我非常纳闷。
记得儿时从我家向南到火车站,要跨过一条河,走一条明显的上坡路,是一段较远的路程;向北到我们念书的小学校,也要走好长时间的路。可是现在,在此时此刻我的眼里,空间似乎被压缩了,与儿时的记忆形成较大的反差。是我的眼界和心理发生了变化?还是空间在岁月的流逝中果然发生了偏移?据说现在,由于生活节奏的加快,时间正在缩短,难道空间也一样发生了变异吗?
对于故乡每一处熟悉的场所,我都要看了又看,这是一种奇怪的心理迷恋。心理是一个很莫名的东西,据照宗教理论“一切唯心、万法唯识”,物质世界的所有存在都是我们的心灵变化出来,何况我们的观察、判断和感觉、情愫,更是心灵的幻影。那么什么才是真实的呢?我此时此刻的故乡还如小时候一模一样吗?
儿时的故乡是一个极大的世界:其南是群山,望不到头;其北跨过一条大河,穿过“广阔”的平原,前边还是连绵的山峦。那条河在我眼里便不啻长江或黄河,是极其宽广的,印象里过河的次数屈指可数。镇子里有上班的职员,有种田的农民,也有林业局的工人。每到傍晚,熟悉的《东方红》乐曲在空中弥漫,炊烟一片片从草房上升起,人们都带着欣悦和平和的心情回家了。没有练歌厅的灯红酒绿,没有餐厅里的喧闹盛筵,没有电视机前的流连不休。日子是悠长而平静的,空气是馨香而温和的。放了学的孩子们在外边疯玩,吃饭的时候大人们不得不纷纷来到大街上喊自己孩子的名字。
孩子们都是无忧无虑的,所以故乡也几乎是无忧无虑的,这就是故乡之所以让人怀念的地方。七岁的时候我入学了,我对老师说:“我要当班长。”于是老师就让我当班长。同学当中有扎小辫、好强、漂亮而爱哭的燕,只要考试没打满分,即便是99分或98分,她也会当着我们的面哭。有学习不好却爱漂亮,能歌善舞的红,我还同她一起化妆唱过样板戏。
回故乡最想看的就是自己曾经生长居住过的家。从大街要经过一条幽长的胡同才能到我家的院落,大年三十晚上提着灯笼从这里跑过,心里总是怕怕的,无论看到哪里黑魆魆的都怀疑可能有鬼或恶兽蹲在那里。院子里经常养着鸡,那个高傲的大公鸡总喜欢欺负我。房子是草缮的屋顶,爸爸每年都要弄些新稻草编辫缮房子。一进房门,足底立刻感觉到地面的不平整,左侧是灶台,灶坑里的劈柴烧得烘烘响。从厨房向左拐,赫然在眼前的是宽敞明亮的房间,南北两铺大炕,西面一排柜子,柜子上方墙壁挂满了镶满黑白照片的镜框。
这次回故乡,我亲切的草房以及院落以及那条幽长的小巷都已经永远消失了。虽然现在的暖气楼要远比那时候的房子整洁、宽敞、坚固、温暖和明亮,但是对故乡的小草屋却总是充满了浓浓的思念。不能再次亲眼目睹童年的一切,心里不免泛起遗憾和伤感。虽然我们可以重建,但逝去的永远逝去了。
叶落归根,百川入海,每个人都有恋乡情结,但是“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在时空的迁徙中我们总是想守住一点记忆,以作为自己曾经存在过的证明。“我思故我在”,哲人如是说。所以故乡究其根底,不是在地理的位置上,而是在我们的心灵中。童年也不在时间的坐标上,而在我们缱绻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