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茶 一代人记忆中的味道

“满天星茶”，是指那茶叶碎冲泡后，星星点点的茶叶沫儿漂浮在水面，像满天的星星。满天星又叫高碎、高末、劳保茶。高碎不能说是很差的茶叶，跟点心铺子里的点心渣儿性质是一样的。高级茶叶卖到最后剩下的茶叶底就叫高碎，不过高碎也分三六九等，一般等级的茶叶碎叫高末，好茶的茶叶碎才叫高碎。

家里长辈说过，以前有钱的人家都喝一块钱一两的茉莉花茶，住在胡同大杂院的人呢，基本上都是两毛，三毛一两的茉莉花茶。但是谁都想喝点好茶，怎么办呢，茶叶店都有卖茶叶最后剩下的茶叶末，原价没人买，就收集起来再便宜出售。老北京人好面子，钱不多又想喝好茶，就把这个碎末买来喝，后来就取了一个名字，叫高碎，也有叫茉莉高碎的。还有一个名字叫“满天星随壶净”，很多人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好新鲜，我给大家讲讲是什么意思。这个高碎泡水的时候因为很多碎末不下沉，人们一般一边喝一边倒，喝到最后，倒到最后，茶壶里面也就干净了。这种茶叶沫，味儿好，又便宜，出汤快，味道浓郁，很是受欢迎。类似现在的袋泡茶。

在茶叶店，完整的品相好的茶叶，都在缸里或罐里存着。在销售的时候难免压碎、铲碎，这些碎渣就会沉到缸底。买好茶叶的人，通常看不上碎渣，也不想用高价去买碎渣。所以碎渣久而久之就攒出一大堆。毕竟碎渣也是窨制过的好茶，弃之可惜，碎型不规整，但味道却好，便低价拿来卖给穷人了。因为茶叶品级有好坏，加上碎末不常有，能喝上好茶叶的碎末那也得碰运气呢。这种碎末在别的地方是弃之无用的东西，在旧时的北京，却是贫民非常喜爱的茶饮原料。

前一阵热播的影视剧芝麻胡同里有一段剧情，就提到过高碎这种茶。文中宝翔出身旗人，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后来家道中落，到了严振生家做厨子，在跟林翠卿的一次闲谈中提到，早以前的时候，家里喝茶，从明前窨香的茉莉花茶到西湖的甘露茉莉花茶，早上没出被窝的时候，就得把茶喝透了才穿衣裳，叫“洗肠子”。家里落魄以后兜里没几个子儿，就只能喝头遍萝的高碎了，等这高碎再喝不起了，只能喝二遍萝的高末了，等到这杂和面都吃不起的时候，也得喝茶，就只能喝四遍萝的茶叶土了。北京城的水，碱性大，光喝白开水胃真受不了。所以许多老北京并不爱饮功夫茶，偏爱这浓郁清香的拼配茉莉花茶，茶具也并不讲究是盖碗儿还是紫砂壶，就用大搪瓷缸子泡上这么一大缸子，咕嘟咕嘟喝下肚，一天的烦闷疲惫也随着茶香进了肚，既解郁又解渴。

很多南方人认为北方人不会喝茶，好好的绿茶非得用浓烈的花香熏染，简直是糟蹋东西，其实这跟南北的环境差异、水质差异有关系，北方人一般饮用的是井水，水质偏硬，碱性大，且甜水不多，用这种水泡绿茶便喝不出茶叶的原本味道，而芳香馥郁的茉莉花茶能使原本苦涩的水变得美如甘露，花香扑鼻，茉莉花茶也叫“香片”，因此备受北方人的钟爱，这正是老百姓总结出来的饮茶智慧。

“高碎”虽说难登大雅之堂，但茶仍然是好茶，只不过失了形，放在茶壶里冲泡，香味也丝毫不逊色。北京的百年老店“张一元”一直还坚持销售“高碎”，有时候要排很长的队才能买到，为的就是保住京城百姓好的这一口儿，为人们留个念想儿。老牌茶店吴裕泰也有售卖高碎的。退回去几十年，在物质供应限制的年代，老北京招待客人也会选用高碎，那已经是很珍稀的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