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面散文
鸡蛋面散文
我向来不爱吃面，即使偶尔吃一次，也是迫不得已，大概也是因为那面软绵绵的没什么筋道，吃进嘴里便碎开了，而且天底下面馆里的面如出一辙，细面条也好，宽面条也好，切得不同罢了，深究一点，也就是白面放点水和一通，有的甚至不用手工的面，机器里滚出来就可以下锅了。一碗热腾腾的面端上来，三鲜、麻辣、鲜菇等等味道也还算诱人，但那香味也只是汤的味道，面还是那样难以下咽。
在苏州的时候，人多爱吃面，面的种类也不少，大多是三鲜的，我曾偷偷瞟了一眼那面的制作过程，面是自己选的，宽面条或者是细面条，只是口味不同而已，通常情况下，清水煮面煮得熟了，便出了锅，要三鲜的口味，便把冒着白烟的面倒进一个盛满了三鲜汤的大碗里，搅一搅，于是这便是一碗三鲜面了，或者是一碗鸡蛋面，那更是简单了，清汤里加一个荷包蛋，就是所谓的鸡蛋面了。
于是我便讨厌吃面，能不吃就尽量不吃面，不喜欢吃不代表永远就不用吃面了，譬如在故乡。
每逢假期，故乡都是必须要回的地方，哪怕是只吃一顿饭也好，不管是什么样的饭，都是要吃的，而这次回故乡，我便吃了一大碗鸡蛋面。
回到故乡的时候，老人很是欢喜，自然要做些 不同寻常的菜来吃，更是为了吃得久，唠嗑也便有了更多的时间，老人总是要问我爱吃什么，多说几样，做一桌子的菜，我说吃些家常的菜，在外地都吃不到家里的菜。邻里的小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是家常的菜，便喊着要吃鸡蛋面。老人自是不高兴孩子叫唤，轻轻捏着孩子嘴巴，不让说话，我难免有些不忍，便遂了孩子的胃口，让老人给我做一次鸡蛋面来吃。
鸡蛋买回来后，老人用瓢舀了一大瓢白面，倒在擀面桌上，我便带着孩子坐在一旁看着老人做鸡蛋面，故乡做面吃，自然是要手擀。老人把鸡蛋打碎放在碗里搅浑，我便琢磨着鸡蛋面应该是荷包蛋，却为什么又要把鸡蛋搅浑了。
鸡蛋搅浑了之后，老人便开始和面。那一堆白皙的面像是一座雪山，老人从中间拨开，那座雪山便又像是张开了一张大嘴，把老人搅匀的鸡蛋全吞进去了，老人把周围的面和在一起，那面慢慢地消化了那一碗鸡蛋，老人使劲地揉着，一会儿捏成扁的，一会儿又搓成圆的，我看得呆了便明白原来故乡的鸡蛋面是用鸡蛋和面，不是清水面加荷包蛋。老人把那团面玩弄的得心应手，不知揉了多久，老人把那团免揉成大馒头形状，放在桌子中央用盆子罩了起来。
老人拿了擀面杖，便要开始把那团像是裹了一层金沙般的大馒头擀成一大张面皮，老人用手使劲地捏了捏，，很是满意地说道，面够硬了。老人用大概有一米长的木质擀面杖用力地把面团砸扁，砸成一个金黄色的大月饼，然后把擀面杖横在面饼上，裹上面饼，在桌子上揉了一遍又一遍，面饼慢慢的变薄了，老人揉了好久，把面饼摊开，一张硕大的面皮便铺在了桌子上。老人撒了一把白面在金色的面皮上，像是一层薄薄的雪散落在金色的田野上。
最后老人把面皮裹在擀面杖上，抽出擀面杖，抽出一把刀，沾了点水，便开始切面，面切得比面馆里卖的面条要粗，但粗细大体上一致。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作鸡蛋面了，面馆里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去做这样一碗鸡蛋面，更何况看老人吃力样子，这算得上是一门技术活和体力活了。那散落在簸箕里的金色面条，一根一根盘在一起，我顺手抽出一根面条，捏了捏，那面条像是涨了一肚子的气，我捏得扁了，不时地又变回来了，很是韧性。
老人烧开了一大锅水，把面倒进锅里，腾起一阵白雾，金色的面条在锅里不停地翻滚着，一根一根缠绕在一起，渐渐得，一股鲜香的味道从锅里涌出来，老人说，和面不用水，在鸡蛋里把调料搅拌好，面里就会有味道了。老人煮熟了面，顺便往锅里加了些新鲜的青菜，放了些佐料，盖上锅盖，等了几分钟，鸡蛋面就完成了。老人说，在家里做鸡蛋面很是辛苦，擀面是件体力活，人老了有些力不从心，用水和面又不地道，面味道筋道都不如鸡蛋面。
老人拿了大碗，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鸡蛋面端到我面前。融入了面香的热气从碗里迸发出来，像是一层轻软的薄纱，拂过脸颊，细细地闻一闻，便又像是一首舒心不倦的乐曲，我拿了筷子搅拌搅拌，那热气更是疯狂地奔涌出来，我挑起几根面条，金黄色的`面条上挟着浓浓的汤汁，我吹了吹，便一口吃进嘴里，面条筋道十足，咬碎了的面条里，鸡蛋的浓香配着先前融进去的佐料便毫不遗漏的释放出来。
我足足吃了一大碗鸡蛋面才舍得放下手中的筷子，果真是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更是没有吃过鸡蛋和的面，老人很是高兴地把皱纹都拖出来，贴在黝黑的皮肤上，那双深谙的眼睛也被藏得更紧了。我突然想起曾经专门跑去扬州吃扬州炒饭的场景，华丽的饭店里，花哨的一盘扬州炒饭，竟是名副其实。我曾吃过多少的鸡蛋面，现在算是不记得了，然而故乡的老人却让我知道真正的鸡蛋面是怎样做出来的。
到头来我还是不喜欢吃面，回到城里的我虽然想吃故乡的鸡蛋面，却始终不想去碰那名副其实的荷包蛋清水面，大概那是故乡才能给我的味道，城里只是借鸡蛋面的名字招来一群不识庐山真面目的顾客罢了，没有见过真正独具匠心的正宗鸡蛋面，吃了城里的冒牌货，恐怕也不会再爱那面了。
面好吃，人却不在了，这又可以算是一门失传的手艺了，再看城里的鸡蛋面，也只留些想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