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吕弗与《四百下》:回望法国新浪潮运动
1959年法国导演特吕弗拍出了自己的处女作《四百下》,以此为代表的法国新浪潮运动轰轰烈烈地进入了大众视野。在1958—1962的短短五年时间内,至少有200名电影导演相继推出了自己的处女作。
作为世界电影的摇篮,要知道,从1895年,路易斯·卢米埃尔兄弟第一次在巴黎卡普辛路14号咖啡馆公开放映电影短片,直到新浪潮运动,让法国再一次成为了全球电影人的目光聚集地。
从德西卡《偷自行车的人》到安德烈·巴赞的《电影手册》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墨索里尼被枪决示众,希特勒在绝望中选择了自杀。而新的世界秩序还没有立刻建立完成,于是一种消极的、信仰缺失的情绪在欧洲大陆的青少年群体中间蔓延。
电影革命率先在意大利爆发,新现实主义作为反法西斯抵抗运动中的直接产物登上了电影银幕。
以《偷自行车的人》作为其中的代表作,它们展现出了一种新的美学观点,比如人道主义与纪实性手法,以及非职业演员表演。
一大批的导演纷纷投身于这类电影实践,他们喊出了“还我普通人”、“把摄影机扛到街上去”这样的口号。
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传递出来的理念与法国一位影评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个人就是安德烈巴赞。在其著作《电影是什么》一书中,对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他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50年代,安德烈·巴赞创办了著名的《电影手册》杂质并担任主编。后来一些闻名世界的导演们如戈达尔、侯麦、特吕弗由此走向世界,并深深地影响了电影史的进程。
法国新浪潮的诞生,离不开以巴赞为首的一批优秀的电影评论家的推波助澜。他们在电影理论方面进行了开拓性地探索,并将这种大胆的探索结果付诸实践。例如对电影影像本体的解读,对长镜头理论(景深理论)的创新,对作者电影的阐述。
后来的中国导演们,把从他们身上学来的一知半解的知识运用到了自己的电影创作之中,便轻而易举的在世界东方引起了巨大轰动。比如以贾樟柯的处女作《小武》为代表的中国第六代导演的创作中,便可处处窥见新现实主义以及法国新浪潮运动的影子。
法国新浪潮运动的威力竟能如此之大,让我们在半个多世纪以后回想起来仍然觉得惊心动魄。
《四百下》:揭开青少年成长的伤疤
“四百下”在法国的谚语当中有着“胡作非为”的意思,另一个说法则是,坏孩子只有经过四百下的击打才能成长为好孩子。这与电影的主题不谋而合。
主人公安托万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他的母亲风流成性未婚先孕,从而使他背上了私生子的身份。他的继父幽默风趣,原本两个人关系亲密,但是安托万在学校不断闯祸最后被继父嫌弃。
为了躲避老师的惩罚他撒谎自己的母亲去世了,结果被当众揭穿,还遭受了继父的耳光;他跟着好朋友逃学出去玩,却意外发现了自己的母亲跟情人在街头亲吻;母亲跟他承诺考进前五名就会奖励他1000法郎,于是他把巴尔扎克当做神灵一样供起来,结果蜡烛差点烧了房子,而自己的作文被老师判作了抄袭,要求他停学;后来他从父亲的公司偷了一台打字机想卖出去,却因为打字机上带有注册号根本无法卖掉,他打算偷偷放回去却被人当场抓住。
所有的人都对安托万丧失了信心,他被父母送进了青少年犯罪中心,后来又转送到劳教所。在一次踢足球的活动中,他钻过栅栏逃了出来,最终一路跑到了海边……
十三岁的安托万是那么的郁郁寡欢,他看起来那么机灵却又常常事与愿违。所有人都在要求他变得更好,但却没有一个人教他应该怎么去做。看似一切正常的社会表象背后实则是对青少年的无情阉割。
或许没有记得安托万的梦想是当一个水手,当他钻过栅栏义无反顾地逃向海边,那一次的奔跑竟是如此轻松。然而当他终于达到海边,镜头留给我们的却是一个少年意味深长的面部特写,毫无惊喜可言,甚至还有着一丝悲伤。
特吕弗:电影理论的忠诚实践者
主人公安托万的悲伤经历尽管引起了我们的同情,但是只这一点的话,显然还不足以让这部影片名垂青史。
在《四百下》的开头,特吕弗写下了:献给安德烈·巴赞。以《电影手册》作为理论阵地,由此形成的诸多电影理论在这部电影中展露无疑,并最终使其成为了法国新浪潮运动中当之无愧的代表作。
特吕弗在其后来所写的电影随笔《安托万·多尼尔是谁?》中写道:“15 岁那年,我因流浪罪被捕,关进维勒瑞夫少年管教所。那是战后不久,青少年犯罪率再度攀升,少年管教所人满为患。我在该片中展示的一切都是我的亲身经历:挤满妓女的派出所、警车、收容所、法律身份、单人囚牢;”
特吕弗以其亲身经历作为电影创作的故事底版,把由他提出来的“作家电影”观点生动地进行了诠释。而特吕佛很多年前提出来的这一理论更是深深地影响了后来的诸多创作者。
1994年,中国的一个导演拍摄了一部电影,叫做《阳光灿烂的日子》,彼时,众多的电影观众纷纷将其与《四百下》拿来对比,这个导演就是姜文。
电影《四百下》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大概就是影片当中大量使用的长镜头,尤其是电影结尾处:主人公安托万冲出少管所的球场, 摄影机一直跟在他的身体一侧追踪。他跑向围墙, 从一个洞里钻出来, 然后继续向前跑,沿着塞纳河, 穿过树林,越过田野, 滑下陡坡, 一直跑到茫茫的大海边。
或许当时的许多电影评论家们会对《电影手册》中的诸多观点保持怀疑,然而当特吕弗拍摄出了《四百下》,全世界都被结尾处这个1分20秒的长镜头征服了。
奔跑的安托万留给了全世界一个难忘的凝视,而特吕佛也将成为电影史中一颗永远不灭的明星,他连同着整个的法国新浪潮运动,让全世界的电影人驻足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