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名家随笔散文：长安居

本文原载《太白》第1卷第3期(1934年10月20日出版)，作者老戈。

当你成了个老西安时，你会感觉西安有种惑人的魔力的。当你初到西安，你会说：我的爷，这就是西安么？什么宋家花园，可怜的荒墟罢了，什么莲湖，可笑的枯池罢了！然而伙计，一旦你吃惯了牛肉和柿饼，一旦你看惯了黄尘和寒鸦，一旦你了解了黎明的清新和黑夜的漆黑，一旦你听惯了秦腔，你从不和平的人众中看出和平的微笑，于是你同关外的关系差不多绝了缘，于是西安的魔力便把你融成一分子，你便会想娶妻生子，永久的永久的定住在西安！我便是这样的留在西安，睡在西安，爱着西安，嗅着西安，而且写着西安的！

灞桥

灞桥是富于诗意的。当我初过灞桥时，我这样写着：“滋润灞桥的杨柳的，是爱情的泪，欢乐的泪，失意的泪，感伤的泪！现在灞桥不再是送别的处所了，没有泪的滋润，杨柳早已枯了，数里蜿蜒的长桥，再不见往时的车马和红袖了！车过灞桥时，正当黄昏，正当那情丝织成的黄昏！”

当你重过灞桥时，你更知道造成它的美丽的并不全在历史的氛围。你出城三十里，你的腿也应当酸酸的了，然而正好你却到了灞桥，于是你在路旁的茶摊上坐下，你便喝一杯浓如黄金的苦茶，于是你便缓缓地踱上了桥身，你坐一块光石上，伙计，嘿，你看吧！你的眼随着如银的白沙，随着摇曳的绿树，随着涓涓的细流，远，再远，凝望处，是重叠的青山，飘浮着彩云片片。于是浮世的烦忧，远了淡了，你便入一个梦境，这梦境包含着往古的繁华和风韵！倘不是哀乞声移你的目光回到断壁颓垣，我真不知你用什么法子重返人间！

华清池

人若不洗一次华清池，我真要怀疑人为什么要生存在民间！不是么？世界尽有不少的温泉，然而历史上只有一个杨贵妃，嘿，杨贵妃，你能不发生温柔之感么？俺也知道你去过南北汤山，俺也知道你洗过福漳的温水，然而，算了吧，听咱的。

当你正品着灞桥的美味时，在其前便挺峙出巍峨的骊山，在黎明的微曦中，在夕阳的斜照里，在中午的烈日下，黄嫩的，深紫的，碧绿的，天青的，随着日光，随着天气，瞬息的幻成奇丽的景色！在这时你还能怪幽王他们小俩口在那儿流连忘返的以至失掉了江山么？

当你流连在梦境时，于是你已目睹的，腿践着的，鼻嗅着的，已经是碧绿的田苗，依稀的杨柳，断续的蝉声。然而这有什么稀奇，那碧绿的田苗？咳，你这家伙真糟，你简直忘了你是在西北呀！当那赤地千里的忧愁的铅块坠在你的心头时，这还不是人间的仙境么？

你扑去了征尘，究竟在哪一池内洗，那便听你自择了，如果不花一个子，平民浴池请随便，但你既然好远跑了来，哪有不想一亲贵妃的余泽呢。然而糟糕！贵妃池只准女人洗，倘若尊夫人与你同来，那么便可以打破此例。如果你是大人物，更不用说咧，岂不是么，世间的例规哪有为大人物设的？

人间世有所谓圣水么？如果有，那便是华清池的温水！白磁砖所盛着的是凝成的碧玉，在其上漂浮着微雾般的白烟，减一分则太冷，加一分则太热，当你置身水中时，通过碧玉的青辉，通过银丝的雾氛，你会看见贵妃漫闪星眼不胜其脉脉含情。唉，唉，世间还有更好的埋骨之所么？

当你离开此地时，切莫忘记了带些菲黄，你不信打听打听看，哪里的菲黄有这样的又肥又嫩又鲜又香？人家中国几乎跑遍了，难道还哄你么？你将它带回家中，同着尊夫人一面剥着，一面讨论着吃法，包管尊夫人今天待你特别好。

潼关

当你一过灵宝，一过那遍野挺然的枯瘦的万千株枣树，在其下是黄沙漫漫，在其上是万点寒鸦，紧接着，经过了崤函，紧接着，起伏的土垅，无际的荒丘，终于突然的，在千寻的崖岸上虎踞着雄关！

你登临在城楼上，潼关的最高处，黄河，伟大的黄河，汹涌的来从无际，奔去无方。在彼岸是漫漫平原，在远处，那雄伟的起伏的是秦岭么？这是自然创造的极峰，天与地配合的观止，是不能以语言形容的奇迹！人世的烦愁算什么？人间的恩爱算什么？我们所有的所争的算什么？我伟大，我欲狂呼，我眼中充满了泪水！

我奉劝诸君，当你们亲过潼关的伟大时，切不可在关内住宿，因为再有十余里便是华山脚下。你们不要笑那家客店是可怜的狭小和秽污，不要觉着二十世纪的人怎么住了王公子赶考的黑店，当你怀着凄迷、感激、甜蜜的心情卧在车夫和乡人同居的地铺时，那还有可纪念的么：一方面回忆着都市的繁华，一方面从屋漏处仰观着云中的太华和无数星星！

推广全民阅读新时代！这有小说、散文、诗词，还有历史典故，更有中华传统文化和写作技巧方法等。

阅读是一件最重要的小事，关注起来，一起来读书养性。

我们提倡阅读纯文学，拒绝玄幻言情、豪门总裁、穿越架空、仙侠奇缘、科幻网游、都市异能、校园宠妃、职场娱乐、同人灵异等网络爽文小说！

我们也拒绝听书，听书不利于思考，更容易被朗读者、讲解者带动情绪。读书的时候，喜欢哪一段，可以反复咀嚼、品味。有感触了，可以停下来慢慢思想，而听书适合浮光掠影地了解。另外，汉字的博大精深与艰深晦涩，哪能听得懂呢？

#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