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的中秋夜:他会是宝钗的最终归宿吗?
中秋佳节,寄寓庙中、卖字作文为生的穷书生贾雨村对月有怀,吟出一诗一联。其联曰: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因为贾雨村表字时飞,所以有读者怀疑,“钗”“待时飞”,是不是预示着贾雨村与宝钗之间,会有某种潜在的联系?
在那样的时代,一男一女,不论年纪大小差异,只要有关系,十有八九是婚姻关系。于是某些读者的怀疑就变成了:宝钗被宝玉抛弃之后,会不会改嫁贾雨村?
这怀疑,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本来么,中秋节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贾雨村偏偏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吟联,而且提到了“钗”,而且是“待时飞”,难道不是暗怀宝钗?
再往深里想一层,宝钗性格务实、利己、识时务,有时也不乏快刀斩乱麻的残忍,与贾雨村的“才干优长,未免有贪酷之弊”“生性狡猾,擅纂礼仪”“沽清正之名”,岂不正好是珠联璧合、三观一致?这样的两个人走到一起,难道不是“天作之合”?
呵呵,我几乎可以确定,如果宝钗像今天的女孩子一样,有自由交际、自主择偶、婚姻自由的权力,她一定会青睐贾雨村而不是贾宝玉。真的,除了颜值,贾宝玉对今天的女孩子的吸引力其实是很微弱的。
你说他有钱?“虽然有钱,又不由我花”。你说他温柔?他“天生成惯能作小服低,赔身下气,性情体贴,话语缠绵”,太“娘”了有没有?你说他地位高?他不过是国公府里一个没有爵位继承权的四代子孙,所有的尊崇都源于贾母的过分的溺爱。这样的男孩子,有几个女孩会喜欢?
贾雨村呢,敢想敢做,虑事周全,城府颇深,行动力强,而且对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往情深。除了人品不好,几乎就接近于“十全十美”了。
是的,如果有自由,宝钗肯定会喜欢贾雨村而不是宝玉。问题是,宝钗有自由吗?
跟迎春比起来,宝钗是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力的,在薛家她可以当多半个家。将来她的婚姻,也一定会经过她的首肯,而不会像岫烟、迎春那样,不征求本人意见,就贸然定下婚约。
但是,宝钗再自主,她的择偶范围,也只能限定在一个圈圈里。张爱玲《半生缘》里,写“石太太一向不把世钧放在眼里的,只是近年来她因为看见翠芝一年年的大了起来,她替女儿择婿的范围本来只限于他们这几家人家的子弟,但是年纪大的太大,小的太小,这些少爷们又是荒唐的居多,看来看去,还是世钧最为诚实可靠。”就是反映这种世家淑女择偶的局限性。
初嫁不行,那么,如果是再婚呢?四大家族没落,宝钗被宝玉抛弃后穷困难耐,正好遇到贾雨村——可是,贾雨村怎么会要一个中年再婚妇女?别的不说,名声就不好听,他还是要混官场的。当初讨娇杏为二房,是“乘夜只用一乘小轿”,是不是封肃体察贾雨村之意,极力讨好的结果。那娇杏是个丫头,嫁贾雨村又是做小,贾雨村还要顾忌“物议”,这里要娶一个再婚妇,还是富贵人家的弃妇,“生人妻”,贾雨村敢吗?
如果是贾雨村也穷下来了呢?像他这样的暴发户,升迁败落都非常快,如果他穷下来,和宝钗岂不是正好一对?
如果贾雨村穷了,宝钗为什么要嫁他?图他年纪大?图他算是自己的长辈(贾雨村是黛玉的老师,师者如父)?图他漂泊不定的仕宦人生?
总不会是真爱吧?宝钗爱上贾雨村这半老头子,这场面不要太带感啊。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贾雨村在中秋夜吟出的对联,绝不会与宝钗有任何婚姻方面的关系。它只是抒发一种怀才不遇。
说到怀才不遇,宝钗、黛玉、贾雨村,倒是有共同语言的。